新安知县周贯,最近一段时间的日子完全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苦中作乐。
不说之前因为被迫搅进了东厂与锦衣卫之间的明争暗斗,使得他被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单单是被迫付出了五百两银子花钱免灾的事情,就让他深感肉疼。
而他原以为最多只会在自己治下待个三五日的仙游公主朱瑾萱,更是到现在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这让原本打算等到朱瑾萱离开新安县后,就立刻把自己付出的五百两银子找补回来的他,只能无奈的将这个念头继续压在心底,不敢动一丝一毫的邪念。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里,日子过的憋屈的周贯,却找到了乐趣。
他的乐趣来源就是东厂。
虽然一开始周贯和他手下的那些兵丁衙役们一样,完全不相信东厂会犯下这么大的纰漏。
毕竟,作为资历比较深的官员,他也是经历过先帝朝时东厂、西厂肆虐那段时期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之前见到李渔后,如此谨慎小心,很快就答应了李渔要求的原因所在。
虎死不倒威,何况东厂现在只是虚弱,还没有像西厂那样已经死了。
但随着相关的消息持续不断的传来,周贯也逐渐的相信了这个消息真实性。
三人成虎,哪怕是假的消息,说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信了。
而确信了东厂这一次真的被一群江湖人给耍了,押送的宝物被盗后,周贯便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不幸总是相对的。
周贯觉得自己虽然平白无故付出了五百两银子,而且现在还得继续盘着装孙子,但总归是破财免了灾。
哪怕现在过得憋屈了一点,可只要仙游公主朱瑾萱一离开他治下的新安县,那一切就依旧可以恢复正常,除了那五百两银子外,他可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就算是那五百两银子,朱瑾萱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能立刻再捞回来。
但东厂显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作为掌管一县的最高长官,周贯虽然不至于像天机阁那么消息灵通,但该知道的,他却一点都不会少。
除了手下那些溜须拍马的胥吏们费尽心思打听来的消息外,他还能从隔壁兖州府的同僚们那里得到最新的消息。
正如新安县城里那些喜欢到处交友的三四流的小人物们一样,周贯这样的同进士出身,一辈子都只能在官场底层打转的六七品官员,最喜欢的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抱那些朝廷大员的大腿,以及与同样出身的底层同僚们联络感情。
官官相护显然要比字面上的含义要复杂许多。
所以,整个新安县城内,此时知道这件轰动江湖的事情秘密最多的人,肯定是朱瑾萱与白十二,但排在第三的却并不一定是天机阁。
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的周贯,自然也就更能了解东厂此时的处境。
也因此,看着东厂这么倒霉,他心中之前的郁闷完全被抛到了脑后。
此时的他只希望那些盗了宝物的江湖人逃得越远越好,最好这一生都不会被东厂发现,让东厂这一次不死也要脱掉一层皮。
至于那些宝物。
呵,就算找回来了,又不可能落到他周贯的手上。
苦中作乐。
乐极生悲。
很可惜,成语接龙的下一个成语却让刚刚找到点乐趣的周贯,转瞬间就陷入到了与东厂相似的境地之中。
。。。
“让开让开,都让开,知县老爷来了,都让开!”
江淮会馆中,此时依旧是人满为患,但与不久前人人脸上都带着些许谄媚,眼中带着许多渴望的情形相比,此时的人群中,弥漫的却是惊恐、不安。
若不是清江帮手段粗暴的禁止任何人离开,只怕此时的他们早已如受惊的鸟兽一般四散而逃了。
就算如此,当看到穿着一身官服的周贯在一群衙役的开道下进入江淮会馆的大堂之时,人群也不可自制的骚动起来。
上千年的官本位思想,使得“民不与官斗”这句话成为了至理名言,甚至普通的平民连看到官员都会产生一种畏惧的心理。
普通的平民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以武犯禁,向来不为朝廷所喜的江湖侠客们了。
所以,看到身穿官服的周贯,这些江湖人便立刻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不过,知道这个时候若是有什么异动,很可能会被当做犯人抓起来的他们,也知道他们此时最应该做的冷静下来。
因此骚动很快的平息了下来,让周围的清江帮帮众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周贯是他们请来的,万一这些江湖人不守规矩,冲撞到了周贯,那他们同样也会跟着倒霉。
。。。
“劳驾,这江淮会馆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连知县老爷都来了?”
江淮会馆外,被朱瑾萱半拖着游逛新安县城的白十二,此时正好来到了江淮会馆外,看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立刻来了兴趣,一边驻足观察,一边向身边明显也是在看热闹的行人询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看这边围了这么多人才聚过来看看的。”
路人看样子应该也并没有比白十二多来太久,听到白十二询问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嘿,周扒皮这个家伙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能劳动他亲自来的,肯定和钱有关,我看啊,或许是这江淮会馆的人想傍上周扒皮,所以特意花了大价钱,请他过来的吧。”
虽然白十二询问的路人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