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被女儿的话呛得无可奈何,只得投降:
“依你依你,怎么叫都成。”
随即在齐齐克的辫子上摸了两下,“你也是大姑娘了,马上该嫁人了,怎么还不好好收拾打扮一番。”
“啊呀,爹爹你还懂得收拾打扮?”
齐齐克调笑道,随即笑容一敛,又把她娘亲搬了出来,“娘亲说过了,这叫做蝎子辫,蒙人女子最早就是梳的这种发式,我算得上复古呢。”
也先明知道女儿是嫌其他发型繁复,耽误工夫,偏偏被怼得无言以对。
这个齐齐克,其母乃汉人歌姬,被也先从汉地掳掠到草原后,因与草原女子截然不同的风情,独得也先恩宠。
生下的女儿,同样被爱屋及乌,诸多子女中,齐齐克乃是最受宠的一个。
齐齐克之母之所以能如此受宠,可不仅仅因为那张脸,人也很能干。
也先东进也失八秃后,此女大部分时日都留在西边的瓦剌旧地乌苏克,替也先打理旧地事务,也先长子博罗纳哈勒之母死得早,也全凭齐齐克之母一手带大,因此此女算得上也先的得力助手。
孰料天妒红颜,今岁盛夏不意染上热症,缠绵数月,最终撒手尘寰。
对此,也先有点自责,塞北冬日苦寒,夏季也不太好过,她一个中原女子,身娇肉嫩,能承受这么些年已是不易,还一人独自在乌苏克待了这么些年。
死者已矣,没了母亲的齐齐克就更成了也先的心头肉。
因此丧期一过,也先就把齐齐克给召到了也失八秃,和东征大军同日而到,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也失八秃有板升城,其间汉人弄了不少便利玩意儿,在此过冬,要比乌苏克舒坦得多。
“行了,你爱咋整咋整罢。”也先想到齐齐克的亡母,有些黯然,更舍不得说她了。
齐齐克见也先眼神黯淡,没了刚才的跳脱,跪坐到父亲身前,趴在也先膝上,父女二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呆坐了良久。
“额祈葛。”安静的帐篷中,齐齐克忽地用蒙语叫他父亲,“你要称汗了么?”
“哦,怎么说?”
也先知道齐齐克本就聪慧,又在其母言传身教之下,很有些能耐。
“以前要是有人在你面前提这个话,必定被你打骂一顿,刚才阿剌劝你建号称汗,从头至尾都没有被你打断......”
“真不愧是我的齐齐克。”不等女儿将话说完,也先就打断话头,自己接道:
“不瞒你说,莫先生前不久同我提过,他也建议我抛开孛儿只斤家族,自行建号称汗,就连年号都帮我想好了,嘿嘿......”
齐齐克心下一沉,知道父亲真动心了。
也先僭越称汗的行为,齐齐克其实不太赞成,之前母亲也是这个看法。
大明正统四年,也先继承其父脱欢之位,成为瓦剌一部的首领和整个北元的太师。
瓦剌起于漠西,东部也就是左翼向来薄弱。
继位后的也先致力于经营左翼蒙古,并进一步征服女真,继而威逼朝鲜,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关内的庞然大物——大明。
为了威压东部蒙古各部,也为了方便同明廷打交道,正统末年,他将瓦剌大营从西部故地迁到也失八秃。
其后以朝贡的名义频繁入关,大规模地走私所需物品的同时,窥探内地的虚实与地形。
最终在土木堡一战中击败明军,生俘明帝,声威一时无两。
之后的京师之战被伤了根基,被也先之父立为北元傀儡可汗的脱脱不花趁机走脱,瓦剌声势由是大跌。
但很快,以莫七为首的一干白莲教徒,主动找上门来合作,招纳汉人种地打粮。
有了粮食和莫七的一些建议,瓦剌实力大涨,再度成了草原上的最强者。
前些年有部落跳将出来作妖,实力不足之时,也先视而不见。
这两年瓦剌兵精粮足,也先为了杀鸡儆猴,也为了将黄金血脉的直系血统重新掌控于手中,开始再度向左翼用兵。
此次阿剌东征的战果,算得上是土木之变后的一场大胜。
此一战,脱离了也先掌控的蒙元可汗脱脱不花及其幼子马古吉思仅以身免,脱脱不花妻(也先姐)及长子脱古思猛可(也先甥)被俘,北元印玺尽数被夺。
脱脱不花之弟阿噶多尔济及其子哈尔固楚克,战前反水,如今也被阿剌给带回了也失八秃。
同时阿剌回军路上得了可靠线报,脱脱不花已在逃亡路上死于乱军之中。
有传言,说下手杀死脱脱不花的,乃是被其休掉的妻子阿勒台之父沙不丹。
至于那个下落不明的马古吉思,虽然是个还没断奶的小孩子,多半已陨于乱军之中,但也先亦不愿放过,以免被人携了去,扯起虎皮同自己对抗。
在阿剌回军之前,他就遣人告知,定要把此子给找出来,生死不论。
如今虽然仍无下落,但刚才阿剌奏报,他留在当地的人手已得了蛛丝蚂跡,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有切实消息。
此役算得上完满,黄金血脉的直系血裔基本上重又落入了也先的掌控之中,搓扁揉圆,全凭他意。
经此一战,草原在名义上再度一统,也先声威复炽,确实有实力也有资格称汗。
但有了实力和资格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又是一回事儿,最重要的,是人心尚未完全收服,尤其在左翼一带,还有几个黄金家族的旁支存在。
其实此时也先该做的,齐齐克认为,仍旧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