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我那儿没事儿,想必是儿郎们半夜睡不着觉,也像你二位这般,上房除雪去了。”
他醉得这般厉害,居然还能知道周秦川和秦博昨夜的所作所为,倒也有几分本事。
“嗯,不过梁五恐怕有些不妙,看那方向,房顶塌了的,好像就是他们一帮人所在的几个院子。”
谭蒙转了半个圈子,忽地停下来,指着远处几座有黑洞的屋子说道。
周秦川心中一动,顺着谭蒙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像是梁五所居之处。
心中只犹豫了片刻,最终顿了顿脚,顾不上深达膝盖的积雪,拔足朝院外而去。
这场大雪之下,板升城死伤定然不少,周秦川自认为不是圣人,那些不认识的人与己何干,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但梁五不同,这段时日接触下来,周秦川觉得此人豪爽大气,恩怨分明,是个值得结交的主儿。
若是不认识也就罢了,如今双方处得还算不错,岂可袖手旁观。
正好可以藉此还上初来板升城拾麦粒,与王八爷发生冲突之时,梁五援手,还有之后带他们钓鱼等等的情分。
“周贤弟,你干啥去?”
谭蒙刚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喷嚏,就见周秦川已然跑到了院门。
昨晚趁着扫除屋顶积雪的间隙,周秦川和秦博把从房门到院门这一段路,特意清理了出来。
要不是怕吵到苏幼蓉和秦琪,两人还打算在隔壁也如法炮制。
因此在他们在院内走动或是跑跳,并不受多大影响。
“救人!”
整个人冲出院子后,周秦川才回了简单的两个字。
“救人?唉,等等我……”谭蒙又打了个喷嚏,以他的老到,自然知道周秦川要去救谁,“……等我加件衣服就来。”
小济和苏幼蓉本就以周秦川马首是瞻,尤其知道是要去救梁五等人,就更没有二话。
秦氏兄妹受了周秦川恩惠,自然也不会唱反调。
当下众人再顾不上朝食,都跟着周秦川一道出门去了。
等谭蒙穿戴齐整,赶到梁五居所的时候,只见以周秦川为首的几人,人人都跪在被雪埋没的残垣之中,赤手刨雪,企图把埋在雪中的人给挖出来。
周围尽管有围观之人,却并不上前帮忙,只在一旁窃窃私语。
“周老弟,我来了。”
谭蒙打了声招呼,见人群中有自己的手下,伸手一指:
“愣着干啥,上去帮忙啊。”
话毕自己跑到周秦川身边,也开始出手帮忙。
刨了两捧雪后,谭蒙打了个哆嗦,搓搓手接着继续,感叹道:
“真要命,有活人在下边儿,还不能用铁锨,否则一铲下去,搞不好就会伤到人命。”
“谁说不是呢。”周秦川答道,一直有些铁青的脸色稍见缓和。
谭蒙边刨雪边打量了下场中情况,安慰周秦川道:
“梁五自己扩建的这几座房子还不错,地基牢靠,大梁也结实,一根没断,就是房顶干草不耐压,这才出的事。
放心,周老弟,只要咱们动作麻利些,把他们从雪下挖出来,最多生场病,不会有多大事儿。”
周秦川伸头看看,还真如谭蒙所说,当下放心不少。
他刚到此地的时候,见梁五居所周围的人不少,以为大伙儿都在出手搭救,还挺欣慰。
谁料扒开人群后才发现,梁五院中根本没人搭手帮忙,全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的。
周秦川为此很是不忿,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人,冲口而出朝四周斥道:
“远亲不如近邻,诸位怎么就忍心做壁上观?”
说罢撸开袖子,带头用手刨雪救人。
尽管一道而来的其余四人都即刻跟着帮忙,但围观者们仍是不为周秦川的言语所动。
弄得他忿忿不已,后世所说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难道是从此时就发端的。
为此,周秦川脸色一直很难看,谭蒙所说的这些细节,他根本就无暇关注。
“谭大哥,什么是私白和无名白?”
周秦川的情绪从恼怒中缓和过来,问出了从围观者中听到的,却始终不明就里的疑惑。
他耳力不错,早从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中得知,梁五一帮子人全是私白,或者叫无名白也行。
语气中对这类人颇为鄙夷,似乎私白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似的,被积雪压死,那是活该,根本不值得搭救。
谭蒙眉毛一跳,“贤弟也算得上走南闯北了,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周秦川老实承认,他到大明还不满一年,哪里知道这许多的土话俚语。
况且这两个称谓也实在有些偏门,别说是他,就是苏幼蓉这几个大明土著,也是从未听说过。
“这……宦官知道吧,周老弟?”
谭蒙附到周秦川耳边窃窃私语,见周秦川点了头,方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解释了一通,顺带着把梁五等人的来历也说了。
私白也好,无名白也罢,两者其实指的都是同一类人,即去了势之后,却无法入皇宫王府做宦官的人。
民间有称之为私白的,也有称为无名白的。
本朝自王振以宦官身份执掌大权以后,民间私自去势的现象一时成风,人数渐增。
有自愿的,也有家贫子多养不起,父母想给儿子博个出路的。
除此之外,还有历年对外对内作战的战俘,也有不少被去势的。
当然了,周秦川他们之前遇到的拐子,也会将幼童诱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