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桐身为客栈之主,被周秦川打了两拳之后,不但没有怨言,还笑呵呵地套近乎,顶着两个黑眼圈也不以为异。
这番表现,让小济对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东家好感大增,觉得他堪堪也算得上是条好汉,当下拍着胸脯,就替周秦川把主给做了。
赵子桐一开始被这熊孩子的话弄得云山雾罩,不过最后好歹搞明白了意思。
可能是小济觉得薄不如厚,将义薄云天换成了义厚云天。
至于视粪土如钱财,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生想的,硬生生给说反了。
“真的,周老弟,令弟所说...可是真的?当真不要束脩?”
赵子桐眼睛放着光,问道。
说真的,别看他刚才说过,给周秦川的酬劳不会比之前给那几个江湖把式的少,可他囊中羞涩,的的确确没多少银钱了。
过几日县学倒是会发禄米,可当今四海升平,粮价便宜,换不了多少银子。
再说禄米可是老本,没了的话,他自己倒是可以去同砚家蹭吃蹭喝,君子有通财之义嘛,饿不死他的。
可东叔就难过了,是以这个念头才起,转眼就被赵子桐给打消了。
如今更因说漏了嘴,被东叔识破银钱来路,典当家里物件的路子已被堵死,哪里还拿得出银钱来。
别看东叔只是下人,却把他从小带到大,同家里长辈也差不多,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他还真不敢违背。
只是周秦川的身手却让他眼热异常,正发愁该去哪里拆借些银钱来周转一二,对方的小兄弟却主动说不要银钱,这怎不令他喜出望外。
“呃,东家...”
见赵子桐面露不悦之色,周秦川急忙改口:
“赵大哥,束脩可是用在进学孔圣之道上的,拳脚小技耳,当不得这两个字,今后再也休提。”
周秦川脸上硬生生挤出微笑,嘴里说着义薄云天的话,心里却把小济骂了个半死。
多好的羊牯,不,多懂事的弟子啊,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就主动表示要交束脩,最少一两银子起步,可不算少了,就算还不足以让他们三人好吃好喝的继续北上,但至少有了点家底不是?
却生生被小济这败家子给横插一脚,把煮熟的鸭子给弄飞了。
当然了,周秦川知道自己这是一时气愤不过,才有些迁怒的。
刚才的一番言谈中已然表明,赵秀才上次是当了家里物件才换来的银钱,这回嘛,没见东叔已经去收拾东西,让眼前的这位东家再无可乘之机?
银钱什么的,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与其敝帚自珍,不如顺着小济的水推一回舟,与赵秀才结个善缘好了,以便今后好在客栈行事。
东叔不是看自己有些不顺眼么,正好扯赵秀才的虎皮来拉大旗。
“如此甚好,甚好。”
赵子桐兴奋得直搓手,“周老弟,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明天?还是后天?拳脚虽是小事,却也是项技艺,不可草率行事,咱们需不需要在礼仪上下点工夫...”
“咳...嗯!”
苏幼蓉突然高声咳嗽,打断了赵秀才的话:
“东家你看,我兄妹三人在客栈做工,可是一点工钱都没有的。”
“哦,对对对,这不合适,不合适。”
兴奋中的赵子桐被苏幼蓉的话泼了盆冷水,人家既然都不要束脩了,若再是连工钱都不给,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可眼下哪里还发得起工钱哟。
赵子桐急得从条凳上站起来,左右踱步。
要不然,自己去找东叔好好谈谈?厚着脸皮也要再当个物件,以解当下困局。
当个什么好呢?书房里还有块歙砚,是当初中了秀才后,有人特地送来的。
送的人是谁,赵秀才已全然忘了。
既然记不得是谁送的,那将之当了,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这块砚不是祖上传下来的物件,东叔也不能说自己败家。
歙砚产自歙州,自唐代便已成名,怎么也能当个几两银子,如此一来,眼前的窘迫当能缓解一段时日。
嗯,就是它了,赵秀才就这么愉快地做了决定。
“周老弟,你稍等,哥哥我去去就来。”
赵子桐一撩袍袖,就要往后院而去。
下手要快啊,得趁着东叔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这块砚给拿到手。
苏幼蓉想做什么,周秦川一时不明就里,也就不张嘴打岔,以免坏了事儿。
不过对于赵秀才的言行,却有些好笑。
这赵秀才虽是读书人,口中却总是带着江湖中的味道,动辄与人称兄道弟,应该挺合小济胃口的。
“东家请留步。”
苏幼蓉及时开口,喊住了赵子桐:
“奴家刚才所言,绝无要挟之意,东家若是起了典当物品的心思,置小女子于何地,还请罢手才是。”
赵子桐脚步一顿,言之有理啊,此间情形,东叔事后得知,岂不是更看他们兄妹不顺眼了。
可若不典当些东西,拿什么发放他兄妹三人的工钱呢。
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堂堂秀才,竟然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是好。
苏幼蓉见了,暗自得意,计成矣。
冲仍然不知她意图的兄弟二人丢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片刻后便能见到分晓。
“东家,既然一开始就说好了不要工钱,我兄妹三人自是不会食言而肥,不过有个小小恳求,还望东家应允。”
“你且说来听听。”
赵子桐颇有兴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