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潮湿,还有无处不在的散发着强烈的发霉味道,露水不断的从头顶滴嗒落到地上,身上,把本来就已经快要腐烂了的衣服浸了个透,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头顶的树冠就像一个庞大无比的盖子,几乎完全遮闭了阳光,也让树冠下的世界闷热到了极点。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那从头顶滴下的水珠,落下来发出让人听多之后都感到牙酸的声音,他们来啦,就在自己前面百十米的地方,只是丛林茂密又起着浓重的雾,所以自己还看不到他们罢了。
雷震云端着自己的水连珠趴在一块不足二尺高的石头后面,他闭上了眼睛,将耳朵紧紧贴到石头上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左边是豁牙子,离自己20多米,现在雾太浓了看不到他,但这小子一直在拉肚子,那有如打鼓一般的腹鸣和不时崩出来的屁响却能听个清楚。
就剩下自己和他了,全军进入野人山之前,96师奉命给全军断后,他所在的这个排,是二八八团断后部队第二道防线的侧翼,雷震云不知道后面追来的是哪支日军,但他们能冲到这里,就说明前面阻敌的那一个营的弟兄恐怕都已经完了。
三天来十几次的往复搏杀,现在自己这第二队能找到的,也就剩下了豁牙子和自己,其他的弟兄们全都被打散了,也许他们有的战死,有的逃离,有的应该守在其他的地方,只是因为离的远,自己不知道罢了,但愿能多活下来几个吧。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噗嗤,哗啦的一系列声音,雷震云暗笑,豁牙子这是又拉到裤子里了,这小子近半个月来就没消停过,有几回跑得急了,都是干脆光着屁股一边移动一边从后头往出窜屎,恶心的大伙干脆把他踹到了最后面,也不知小鬼子能追得着么紧,是不是就是寻着他留下的这些个产物来的?
豁牙子低低的声音传来:“雷子,我……我得去弄弄,收拾一下了啊,这……都要把我打种的家伙给泡烂了。”随着话音落下,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由近至远的慢慢离去。
雷震云没回答他,因为他不敢,他已经感觉出了对面的人正在越来越近了,在众多轻微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日军那鞋底满是铁钉的大皮鞋所发出的声音,正从四面向这里聚拢。
日本人的军队在中国国内时都穿这种笨重,但却结实无比的大皮鞋,但在东南亚这个湿热的地方,他们通常都会换成一种轻便防滑的橡胶便鞋,这种便鞋极其适合山地和丛林做战,走起路来也没什么声音,他曾经从打死的鬼子脚上扒下来过几双,但因为大小不合适,又都送给别人了。
现在追踪来的这些鬼子里居然还有穿大皮鞋的,难道这些士兵是新调到东南亚还没来得及换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又有大量日军被调过来了。
刚才豁牙子那些个动静,一定是已经被对方听见了,现在浓雾里的鬼子正向这个方向围拢呢,豁牙子走了也好,有他在这里自己还放不开手脚呢。
近了,更近了,脚步声现在就在20几米开外,近得连自己眼前的几株草,都因为脚步声而微微发出了轻颤,雷震云抓起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石头,在自己的钢盔上磕了一下后滚向下面,这个声音一出现,底下当即引起一片大乱,众多哇啦哇啦的喊叫声骤起,接着就是噗嗵噗嗵的卧倒声,零乱但密集的枪声也突然响起。
雷震云趴在自己的位置一阵暗笑,这个办法他已经用过好多次了,每次都能收到奇效,算这些小鬼子倒霉吧,这也算是他们作茧自缚了。
鬼子兵们用的手雷小名叫癞瓜瓢,要比他们这些国军战士的木柄手榴弹先进,威力却小了不少,这种手雷有两道保险,打开第一道保险之后还要找个硬物磕一下,激发里边的延迟引信之后再投出去。
这个声音一响,浓雾中的日本兵们就慌了,鏖战之中有大量的日式手雷被国军缴获,雷震云他们已经三番五次的用了这个办法,鬼子们身在低处,又处于浓浓的雾气之中,根本就看不到上边扔下来的是个什么,有时是石头,有时却是真正的手雷,所以一听到磕砸过后有东西滚下来就立刻四散隐蔽。
雷震云却憋着笑用耳朵贴在石头上仔细的听着下面,早在埋伏之前,他就事先摸清了下面几十米的大致情况,现在根据下面的声音,他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木柄手榴弹来,寻着事先就瞄好的路径扔了下去。
手榴弹一出手,雷震云立刻转身就跑,边跑边吼道:“豁牙子,跑,跑。”
豁牙子在远处的浓雾里喊道:“等等,我裤子……。”
下面接连响起两声爆炸,豁牙子骂道:“操,我……我裤子找不着了。”
雷震云又抓起块石头在头盔上磕了一下扔出:“你不穿裤子更好看。”
豁牙子边跑边用漏了风的嘴骂道:“滚,我,我就知道你对我没安着好心。”
雷震云哪有时间和他斗嘴?他端着水连珠靠在一棵大树后面,正努力的寻找着底下鬼子枪口中冒出来的火光,雾太浓了,浓到几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到,这回算鬼子们幸运,在开枪时没有碰到偶尔从上面吹下来的那一丝可以暂时吹薄雾气的风,靠着这种偶然,他在三天里已经用这把水连珠点死四个鬼子兵了。
没剩多少子弹了,他只得背起水连珠又向上面逃,那里有他和豁牙子选好的第二处阵地,地理位置要比这里好得多。
浓雾之中,两人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