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算是击中孙权不愿提及的关键问题了。
“放肆!”
还没等孙权回应,侍中阚泽阚大人先行一言:“邓芝,你以为这里是你蜀汉的国都吗?我告诉你,这里叫建业,不是成都!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邓芝黯然回首,眼神尖锐,一股寒意自眉宇间散发开来,使得刚刚还热血沸腾的阚泽一下子感到心中无底,浑身发凉...
“皆为汉土罢了。”
邓芝冷道。
朱恒听了,火冒三丈,他扶剑倚叹道:“当今天下,汉室早已亡却,天下三分,你主虚借匡扶汉室之名,图谋天下,不过是想自己称王罢了,九州大地,有能者居之。”
邓芝遂回道:“朱将军此言差矣,在下听来,出此言者,要不就是暗怀祸心,欲招乱于苍生,要不就是苟且加身,行望风使舵之事!”
一番话语落地,孙权脸色越来越难看,朱恒脸色透红,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怒视着面不改色的邓芝于中央侃侃而谈。
一番沉寂,无人作语。
“陛下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邓芝紧追一步。
“军机大事,何以泄露?”步鸷出道。
“军机大事?”邓芝嘲道,“何以见得是军机大事,吴军将举国之兵皆布置在江夏一线,在下十分赞同,江夏乃是抗魏之前阵,然而今日,所谓的举国大军竟然频频出没在我荆州边境!这是何意?”
“伯苗啊,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孙权见局势恶化,连忙出来打圆场,“孤也是担心司马懿偷袭荆州侧翼啊。”
“哈哈,好一个担心,怕是有人心怀鬼胎!怕是有人想要再次撕毁盟约!”邓芝放声力竭道。
声彻寰宇,殿堂动荡。
在场四人,无一不面色发紫,满脸煞红。
“反了!你一个小小的监军使,岂敢在此如此猖狂!?”朱恒当即拔剑,刚要上前,却被步鸷拦住。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邓芝,已经不是过去赵云的副手,不再是那个书生气的监军使了,此时的他,官居前将军,拜阳亭侯。
作为大汉旧臣外加重臣,早年间就和诸葛亮应对如流,又随着赵云北伐,屡破魏军,后驻守川口无人敢犯,怎么会怕一个吴人?
“还望陛下自重,为利舍义之事...莫要为之。”邓芝不退反进。
孙权这一次并没有忍让,他大喝一声:“邓芝!孤是看在和你旧时相识的份上才屡屡退让于你!你却不识抬举!你如此孤傲放肆,孤本不愿对荆州动手,你着实令孤下定了决心!”
白了...大白了,孙权当场承认,邓芝冷冷一笑,拱手一拜道:“小国之君,不过如此,告辞。”
言罢,邓芝扭身就走,朱恒拔剑想上,亦被步鸷拦住。
行至不远,邓芝猝然回首,直视这君臣四人,丢下一句话道:
“我大汉并不是沉睡的羔羊,我们伐魏,乃为兴复大汉,铲除逆贼!但并不代表,我军会容忍你们吴国频频进犯,如若你敢来,那就试试,彼时,我大汉即便是冒亡国之风险,也要令姜维,罗宪,苏旭等大将军举兵东征,血洗江南!一报昔日夷陵之仇!那时,你这富丽堂皇的建业国都...哈哈,冢中枯木耳!”
说完,邓芝离开了殿宇。
孙权于坐上气的浑身发抖。
朱恒拔剑呼之欲出,奈何步鸷死死阻拦,当邓芝的身影逐渐褪去,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掀开步鸷的拉拽,破口大骂道:“为何不让我上去剁了这狂妄匹夫!?”
步鸷答道:“即便是杀了他,对我们也没什么用,既然邓芝独身前来,敢于直言不讳,定是做了万全的打算,他来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我们蜀军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希望我们知难而退,这个时候杀了他,我们会被天下人耻笑。”
“步鸷说的不错啊...”孙权整理了一番情绪,哀声叹道。
“陛下,是否叫大都督暂且不要轻举妄动?”阚泽问道。
孙权颇感愤怒,反斥道:“他邓芝便是觉得我吴军战不过蜀兵!等什么?难到等姜维收拾了魏兵再来烧建业不成?传令陆逊,说孤准许他一切行动,哪怕是攻下成都杀了刘禅一家都无所谓!”
“蜀军定有防备。”朱恒提示道,“蜀军一定会从北部调兵来守荆州。”
“那更得加快出兵了,在援兵到来之前,拿下荆州。”孙权的眼睛里闪烁着火光。
至此时,一场汉吴大战,在所难免,双方都在调兵遣将,然而,陆逊已经在沔阳召集了精兵约七万,作为北部军,攻击重地为江陵,公安,长江沿线,另派诸葛瑾父子,携兵五万,自江夏南下,作为南部军,攻击重点为荆南四郡,核心目的是包抄荆州,这次,陆逊要吞下整个荆州!
为防万无一失,陆逊不惜派使者和曹魏协商,约司马懿出兵南下,夹击江陵,待到蜀军彻底兵败荆州之后,陆逊许诺将江夏归还魏朝。
邓芝离开建业的时候,陆逊和司马懿的谈判正在进行。
司马懿或许没能理解陆逊的心思为什么会这么奇异,尽管蜀军在北线连连告捷,但是就总体实力而言,魏国远胜二国。
但司马懿还是爽朗的应下了这事,陆逊自然知道司马懿暗藏杀机,但他也同意了。
因为此时,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汉。
无论后事将会如何演变,在荆州这片四战之地上会出现怎样的动荡,至少,陆逊想取荆州,司马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