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现如今的马拉申科真的体验了一把白天打仗晚上挖坑的快感之后,这种几乎快要把整个身子都给从里往外彻底掏空的深深疲惫感,终于让其理解了前世父亲话语的真正含义。
“妈的,这谁顶得住!?再这么干下去人都废了,明天还打他妈的蛇皮仗!”
气愤之余的马拉申科随即将手中的铁锹一把插在了身旁的小土包上,倚靠着身后的土壁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休息了起来,一张一合中几乎快要把舌头耷拉到嘴皮子外面的模样像极了夏天快要热死的路边野狗。
摸出屁股后面挂着的水壶往嘴里大口灌了两口的马拉申科紧接着便感觉烟瘾上头,身为前世时三好青年的林杰原本是个几乎不抽烟的乖孩子,甚至于惹得林杰的大学同窗兼死党罗索夫,说他比莫斯科街头穿着阿迪拿着酒瓶终日乱晃的那帮俄国混混还要不如。
但来到这个残酷且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苏德战场之后,马拉申科惊讶地发现自己除了抽烟以外几乎再没有别的解闷和减压方式,唯有尼古丁带给大脑神经的刺激能够在烟雾缭绕中暂时缓解战争的伤痛和残酷。
打那以后烟瘾便一发不可收拾的马拉申科只要一有功夫,那怕是在坦克里佝偻着身子休息一会的短暂时间都会给嘴里叼上一根香烟来吞云吐雾。
最严重的时候在一天时间内就能抽掉整整四包香烟,也幸亏已经官升校级的马拉申科可以拿到比寻常红军战士多好几倍的高档补给,要不然还真架不住他这已经登峰造极的强烈烟瘾。
于自己身上里里外外上下摸索了好一阵后的马拉申科这才想起,自己离开列宁格勒城区时顺手从方面军司令部领到的几包香烟已经抽了个精光,心头一凉的马拉申科当即露出了一副堪比自己座车抛锚断轴般的悲催表情。
“完蛋,这下凉了,一根都没了!这他妈怎么办?”
仿佛是听到了马拉申科心中那悲催到极点的深沉呐喊,连续干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的顿斯科伊上校亦是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朝着马拉申科大步走来。
“让我猜猜看,我们的坦克英雄应该是没烟抽了,我说的对吗?马拉申科同志。”
蓬头垢面中一脸泥土加汗渍的马拉申科当即循声抬起头来朝着来人方向望去,只见同样被泥土和灰尘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军衔的顿斯科伊上校,正一脸微笑着向自己伸手递来一根香烟。
“喔,该死!上校同志,您来的太是时候了!您想象不到我这会儿心里该有多难受!”
出言赞美着顿斯科伊上校的马拉申科当即抬起右手一把接过了其递上的香烟,就像是瘾症上头的瘾君子一般将不带过滤嘴的香烟慌忙塞进了嘴里并瞬间甩手将之点燃。
“呼.....”
宛如久旱逢甘露般的一口深深大吸之后,如获新生的马拉申科这才向着已经于自己身旁坐下身来,同样开始吞云吐雾中的顿斯科伊上校开口说道。
“聊聊天吧,上校同志,光是抽烟可排解不了心中的苦闷。”
深达三米的近乎垂直反坦克壕沟足以完全遮挡住蹲下姿势的烟头火光,从头顶上袅袅飘向夜空中的丝缕青烟在这个没有夜视装备的年代根本就无从观测得到,自然也就无谈在远方的德军眼里暴露目标。
深吸一口烟卷之后随即轻轻掸了掸手中的少半截烟灰,心中同样怀揣着对远方家人思念的顿斯科伊上校随之伸手揭开了自己的上衣外套,从贴近胸口位置的最里面内衬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已经有些皱褶的黑白照片。
“我旁边的那个是我的爱人,莎拉波娃。左边这个是我的儿子,萨沙,今年七岁了。右边的是我可爱的小女儿,安雅,上个月才过完五岁生日。”
阴冷凄清的洁白月光照耀在黑白图像的照片上使得马拉申科能勉强看清所呈现的内容,一脸畅快大笑的顿斯科伊上校身披军官常服,搂着自己爱人和膝下孩子们的场景是那样的温馨和令人感到美好。
“孩子们很可爱,上校同志,嗯...萨沙长得像你,安雅像她妈妈,我没说错吧。”
愈发轻松欢快的气氛围绕在这两位阵地上的最高红军指战员之间,性格豪爽的顿斯科伊上校早已经把救了自己一命的马拉申科当成了生死之交,嘴角愈发上扬的欢快笑意随即伴随着那毫不见外的话语脱口而出。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我自己也觉的这是件好事。萨沙长大以后要接过我传给他的马刀继续加入红军征战沙场,安雅最好能像她妈妈那样成为爱人最温柔的避风港,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话语中流露出令人感到温暖气息的顿斯科伊上校对未来有着非常美好的憧憬和期待,饶是与之相处并不算多的马拉申科在目睹此景后都不由为之感染动容。
“对了,马拉申科同志,你有爱人吗?我还一直没听说过你家庭的事。”
猝不及防间被问及此事的马拉申科不由捏着手里的烟头稍作一愣,直到烟头的火星烧到了手指后才浑身一抖中回过了神来。
家,我在这个世界还有家吗?
提起这个在人的一生中堪称最为关键字眼后的马拉申科不由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与沉思,但脑海中紧随其后却又闪现过一副似曾相识却又显得无比陌生微笑面孔,埋藏在那段继承记忆最深处的一幕幕美好场景随即就像是幻灯片一般不停闪过马拉申科的眼前。
“娜塔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