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泽人风雅,那是真风雅。因是女子的诗赛,这卷子的面料,竟是色绛红,味檀香的桃花笺。只是这上头没有诗题目。
不过陆月白一点也不意外。刘珩同她讲过,泽帝只会在诗赛开始前一个时辰,方将题目写下,密封好再押送到赛场。然后再由各个监考官在各自监管的试场内念上三遍,参赛者用心聆听,再将其于稿纸上记下。
然而,诗赛还有一个很人性化的地方。那便是若有人记不下题目,那也不要紧。试场内会有巡视侍女走动,只要一问她们,必能得知。
监考官开始读题了:“同秉刚健之道,外抱柔和之姿。坚行正道,导民向上……”
然而当陆月白将题目记下来,再细细读一遍,她愣了。
解题倒是不难。简单的说,这就和现代的话题作文一样,围绕“同秉刚健之道,外抱柔和之姿。坚行正道,导民向上”这句话,谈谈自己的理解,然后写一首诗。只是,这句话的出处来自周易,是对卦象“泽”的释义。而泽,却是当今的国号。所以泽帝的用意分明就是在要求她们写一首朝省诗呀!
这又与往年的诗题那么不同。因参与者皆为女子,往年的诗题,侧重于春花秋月的一类的题材。甚至连怀古诗都极少出现过。可今年的诗题风格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要求参赛者写起朝省诗来了。
要知道,朝省诗是用来歌功颂德的。它常有描绘百官朝帝时的情形,气势恢宏,浑然大气。
只不过,歌功颂德并不为女子所擅长。上朝的情形也从未有女子见过。所以难度便大大地加深了。
陆月白联想到泽帝的条件,忽地一怔。泽帝不会是为了刘珩立太子妃的事情,而故意出了个这样的题目为难自己吧?
她咬着笔,支着下颔思索。侧眸间,只见香炉畔,袅袅烟雾缭绕,甚是优雅。陆月白突然将整张脸覆在桃花笺上,憋出六字——
咋这么难写呀!
不行,冷静,冷静。陆月白深吸一口气,令自己镇定下来。进考场之前,自己不是还信誓旦旦地对刘珩说今年的诗魁非自己莫属的吗?若就这般交了白卷,岂不是自己打脸?
陆月白想着,既然是朝省诗,歌功颂德的,便少不了以古喻今。而从泽帝的角度讲,他最希望看到,便是属于他自己的王朝能够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再仔细想想,自古以来哪个朝代最长久?不用说,那便是周朝,八百载。
与此同时,陆月白又想到江山自古守业更比创业难。略一思索,她在草稿纸上写下——
半生戎马八百载,载载明朝胜今朝。
这一句,打算作为首联。
写下后,陆月白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可是忽然之间,她便对方才写下的东西嫌弃得不得了。
俗啊俗,简直俗到家了。什么半生戎马八百载,人家要的是千秋万代!要真这么写,泽帝还以为自己在诅咒他的江山呢!
陆月白恨不能将写了字的草稿哗啦哗啦地撕掉,然后撒得满天都是。
写的什么垃圾?!
当然,她并未真的撕成碎片,撒得满天都是。而是愤恨地将其揉成一团,往隔间外一掷,咬牙切齿地道了句:“写的什么垃圾?!”
巧得是,就在陆月白将纸团一掷之时。外头刚好有两名巡视侍女走过,而陆月白的行为教她们吃了一惊,二人不由朝陆月白投来诧异的目光。
两名巡视侍女诧异的目光同陆月白撞到一处,六只眼睛愣愣地停滞了片刻。却见两名巡视侍女突然窃窃私语起来。陆月白竖起耳朵管了管闲事,倒也将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辨了一二。
“她就是那个被废的元王妃,听说陛下答应太子殿下。若她能夺下诗魁,便能成为太子妃。你看她现在急成这样,估计是想做太子妃想疯了。”
“可不是嘛。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估计是作不出什么诗的。还说是什么才女,我看就是浪得虚名。”
陆月白一怔,自是怒从心起。只是碍于考场纪律不便直接发作,只得待那两名侍女走后,指着空气低声骂道:“好,好,竟敢背地里说我坏话?!算我记住你们了。等我作了皇后,我把你们统统打发到浣衣局去,打发到浣衣局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然而骂完,陆月白依旧对着白纸发愁焦虑。毫无头绪,又如何作得好诗?
她叹了口气,道:“唉,我这个人呐,真是除了异想天开之外,什么都不会。”
香炉中的计时香,在不断地明灭。烟雾袅袅缭绕,香柱越来越短,时光一点一滴地流逝……
奇怪的事发生了,陆月白一味地想提起神来写诗。可她的精神却越来越萎靡,最后竟变得迷迷糊糊,终于栽在桌头,不省人事去。
最后的记忆,陆月白停留在半阖的双目中,定格着燃得只剩下二分之一的计时香。
蓦地一个激灵,陆月白睁开了双眼。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只觉得脑子迷迷糊糊。
片刻后,方回过神来。顿时,陆月白显得无比紧张。
眼看桌面上的计时香即将燃尽,粗略推算,剩下的时间也就十五分钟差不多。也就是自己穿越之前考试中,老师提醒涂答题卡的最后十五分钟。
呀!陆月白垂足顿胸,自己的诗一句都还没写呢。眼看着就要交卷了,难不成自己参加的第一场诗赛,就要交白卷啦?
怎么办,怎么办,陆月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她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