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儿听了也是极感兴趣,问道,“施针痛不痛,我也想试一下。”
江冉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倒希望,你一生康健,永远不需要。”
冉云儿却笑道,“去去去,这世间哪有一生康健,妹妹如今习医,以后我便由妹妹医治了。”
这时候的江冉还不曾意识到,选了习医这一条路,即便医术再高,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作为一个大夫,总有一日,面对的病人会是自己最在乎的至亲。
她终究要经历这种蜕变,才能真正成为无所畏惧的一个医者。
到了晚间。
江正堂宿在了药堂。
果真没有回来。
冉氏听着秦妈妈说的时候,忍不住感叹道,“这男人便是如此,之前养在外室,天天惦记着。如今正儿八经的纳进了家里,却丢在一旁不管了。”
秦妈妈握住了冉氏的手,“太太如今是真的看开了,不知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
冉氏一想起从前在江家付出的点点滴滴,然后又想起,自己缠绵床榻这些年,竟然是拜枕边人所赐,便在这江家一日也待不下去。
只是想起女儿,她不能这样自私。
“冉冉这个年纪,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若是我此时与她爹爹和离,于她一生,都没有好处。”
她心里犹豫不已。
虽说女儿如今不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可是她年岁还小,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过得两年,情窦初开的年纪,也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冉氏这一生都是为了夫君,为了女儿,如今夫君再也靠不住,她便只剩下这一个女儿。
这一颗心也就是为了女儿。
她心里为难。
这是屏风处却传来清朗坚定的声音,“娘亲不必为难。女儿是赞成娘亲合离的。”
这也是江冉一直盼望着的结果。
她是江家独女,就算不是为了父亲,只为了江家的医术,她也不能卸下这一副担子。
更何况,如今慕容羽还将身家性命压在她的手中,学医这一条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走下去。
也必须成功。
可是母亲,她期望母亲能离了江家,她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耗死在这个家里,如今脱离这江家,至少能保全母亲这一条性命,若是如此,她便此生无憾。
从前她不敢提,是怕母亲放不下对于父亲的执念。
现在母亲有这样的想法,她怎么能成为母亲的绊脚石。
“冉冉,”冉氏忙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江冉扬了扬手里的银针,“娘亲不是想要扎针吗?女儿特地过来的。”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这是孔氏第一天过门,她心里担心。
所以安置好云儿之后,就抽空过来陪陪母亲。
“你这丫头。娘亲的事,自己有数。不用你操心。”冉氏说道。
可怜天下慈母心。
母亲看似柔和,性子却极为刚烈,她是那种令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前一世,她和母亲都是一副懦弱的性子,即便后来被父亲伤成那样,两人都不曾想着离开这个家。
母亲最后的嫁妆也没守下,想要回冉家,再无颜面,想要独自生存,也没有银钱。
如今却不一样了。
江冉手里有了嫁妆,有了资本。
她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压的江冉,无论在哪里,她都能活下去,而且活的很好。
其实,到今天这一步,是有她的放任为之。
有几次,她差一点就要告诉父亲,长生并非他的骨肉,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咽了下去。
刚开始,她只是因为看着父亲的凉薄不想说明真相。
到了后来,她知道孔氏身边的婆子是徐家特地安排的,她想查看真相。
现在,她仔细的想了前世今生的事情,心底的猜测越发的确定了。
前些时日,她沉浸在阴影之中难以自拔,现在她走了出来,思虑反而清晰起来。
她想起来长生临死之前,说过那句话,你不知道,他们想要毁了江家。
这句话,她那时候没有细想,现在才发现,长生知晓了整件事的真相的原因只有一个。
徐家找过长生,让他替徐望谦医治哑疾。
那时候父亲已经离世,徐家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没有想到,医治哑疾的术法,收录在江氏针法的下卷,那下卷握在她的手里,被她所毁。
没有人知道她暗暗的记下了针法的内容。
徐家只当江家针法已经失传。徐望谦再无希望。
这也是前一世,徐望谦真正恨她的原由,所以那时候徐太守判了她最残忍的刑罚,腰斩。
她想起来那一日长生的失态。
他周身散发着浓浓的酒香。
隐匿在酒香之下,似乎是淡淡的一股药味。
那日的事情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江冉轻轻的闭上眼睛,长生是一副隐忍沉默的性子,可是后来步步紧逼,似乎是食了一些迷幻的药物。
所以那时候想要江家针法的其实不是长生。
长生说过一句话。
“我不想要这江氏针法,我只想要你。”
原来竟是如此。
她一直对这句话毫不在意。
只当他是得陇望蜀,得寸进尺罢了。
如今想来,心里不知是何种心情。
她爱过,也恨过。
到了后来,无爱也无恨,只想彼此之间再无交集。
他酒后失控,她为保清白杀死了他。
原来竟然是被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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