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新帝开恩科,春闱赶考,已经让本来就不宽裕的书生无计可施,卖了家中的房产,当了几件老古董,还了欠债,可真是个,一干二净,可结果仍然是名落孙山,徒有一个秀才的功名,人总归要吃饭,托人介绍,在曹家谋了个伴读的差事。
而如今的鹿俊,无甚长处,但有一点,有自知之明。
四书五经自己是不在行的,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自宋以来,商者不再是社会末端,士农工商,逐渐变成了士商工农,只不过冬日摇扇的翩翩君子怎么会把这些附庸风雅的粗人放在眼里,聊一聊国家大事,风花雪月,人生得意之色尽在这相谈甚欢中了。
“所以呢?你要经商?本钱呢?方向呢?计划书呢?”安又歌一身水蓝色的冰绡衣,刚放下一根硬毫笔,面前一叠白纸,墨非好墨,纸非洛阳,不过也凑合着用吧,“还是说和这张美人图有关系?”
简单勾勒的轮廓可以看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美人,鹿俊没有回答安又歌的问题,细细的观察一番,开口说道,“脸再瘦一些,眉间距离再大一些,眼角的痣很到位,就是还少了点神韵。”别看鹿俊手打着夹板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其实就算是能自由活动,就那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画技也纯属博人一笑。
安又歌自然是一一做了标记,才又放下笔问道,“所以,你不准备解释下?”
鹿俊腆着脸说道,抿了抿嘴,“又歌肯定还记得肖青槐吧?”
少女挑了眉梢,“谁不知道?坊间传说,他一丈八高,眼如铜铃,虬髯大汉,手拿一柄--”可看着鹿俊平静的双眼却有点说不下去了,“不是吧--”满脸不可置信的开始详细的观察自己的画和所描述的有哪点像。
“别让我说脏话-”安又歌一甩墨笔,瞪圆双眼。
“的确是真的”鹿俊耸了耸肩,事实如此。
“那你怎么知道?”安又歌双眉蹙起,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说,那天我被迷倒。”
虽然手臂不能动,但是鹿俊还是活动了下手指,冲一身蓝衣的少女比了个大拇指。
“之前你也提过,孔方一条关于青槐门的消息能换来一条命。”鹿俊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感觉这一幅青槐门主的真身画像能换多少东西?”鹿俊停止了在房间内的来回踱步,在安又歌的对面坐下,小心翼翼的将手臂放在桌子上,又努了努嘴,示意安又歌给倒杯水。
“鹿俊,这可是青槐门,你考虑清楚了?这消息的分量对巡守府绝对是重量级的,孔方之死是无奈之举,但是这次可是主动拔虎须。或许会有很大一笔赏钱。但是你记住风险是和回报成正比的”
“对的,你也要记住回报是和风险成正比的。”鹿俊故作轻松做了个鬼脸,“第一次见到肖青槐,我只感觉被玩弄与股掌之间,虽说当时并没有感觉有多少生死之间的危险境遇,但是孔方之死,咱们都脱不了干系,安身立命,我能想到的最快的一次性的解决当下境遇的方法就是这个,至于巡守府,我已经让小二去给巡守府送信了,估计卓厉也快到了。”
安又歌无奈的笑笑,将自己的衣袖又往上挽起,露出一截干净的小臂,赏心悦目,重新铺开一张白纸,笔墨勾勒,砚香醉人。
鹿俊在一旁盯着少女认真的侧脸,叹息一声,“又歌,辛苦了。”
“唔-”少女头也不抬了应了一声,“一条船上的-”
屋内熏香即将燃尽,安又歌的画作也接近完成,“已经有了六七分的相似。”
正欲说话,短促的敲门声恰到好处。提醒两人,时间到了。
安又歌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上前开了房门,稍稍欠身,“见过卓大人。”
“安医师?不用多礼。”卓厉一身灰色便装,脸上戾气少了许多。不过手中秋叶刀时刻不离手。
进得房门,正看见鹿俊起身迎接。
“你有何等消息,需让我亲自来。”卓厉面对二人不再考虑为什么安又歌会在这里,直奔主题。
“青槐门主的真实样貌够不够?”鹿俊同样不拐弯抹角。
卓厉的瞳孔骤然收缩,鹿俊只觉得又碰到了肖青槐那天的威胁,周身寒气,“你从何处得来?”
“卓大人可还记得那日安又歌被迷倒,我说是贼人袭击,其实就是肖青槐亲自前来。”鹿俊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安又歌把画像递了上去。
“嗯?”卓厉将画像铺展,呼吸也是一滞,疑惑的目光看向鹿俊,再镇定面对这个消息也不可能波澜不惊。
“千真万确,还请卓大人不要怀疑。我等也没这个胆子欺瞒朝廷。”
“大难不死,未必有后福,当日你以谎言糊弄我巡守府,卓某不与你计较,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必定是有所求,卓某人不以势压人,尽管说来。”卓厉略一思忖,细心的将这幅素描折入怀中,对着鹿俊的语气好了许多。
“在下生活拮据,又遭此大难,不免只是求些银钱,也想以后若是青槐门寻到我与又歌二人,卓大人能拔刀相助。”卓厉听闻鹿俊的请求,虽然是情理之中,但不免有些看低了几分,作为诗书秀才,大可凭此求一条考试之门,为官之路。
虽说是世家子弟不得考取功名,但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卓厉,也以圣人为榜样,尽报国之志,行为官之道。鹿俊这等贪生怕死的逐利样子不得卓厉其心。
“纹银一千两。三月内我卓厉保你不受青槐门之伤。”卓厉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