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歌马术不算高超可是也绰绰有余,两匹马踢踏着小碎步,走了许久才到西山脚下,下马拴缰。鸟语花香,山林低语,除了没有清泉石上流,其他倒也差不多。
两人带着麻布手套,扒开拦路野草,便是进了山谷。其实多数药物济世堂也不缺,就是听王鹊说这西山周围,多有奇花异草,有些名贵药材,还是自然生长的好,能采着更好,不然只当出来散心了。还别说,采了几样平常少见的药材。还真又瞧见一个年份尚轻的灵芝,背阴处,灌木下,鼻尖一嗅,一股药草味带点苦头窜鼻,安神补气之良药。
余雉倒是对这些东西知之甚少,东瞧瞧西闻闻,童性显露。
“安医师,怎么了?”余雉看安又歌盯着她,还以为有什么事。
“余雉,年岁几何?”
“十六-”
“已过了生辰?”
“生辰在年初,已过了。”
“那我可是比你还要大上一些。”
“喏,这就是我用来祛除疤痕的良药。唤作血藤。”安又歌向前一指,平平无奇的,说是藤,却像刚生的细枝,“正好再多采点回去。”
药镰在手,割下几条长枝,盘入背篓中,不知不觉,时近午时,涂山背阴处,二人倒也没有汗浸衣衫,反是安又歌抬头一望,不觉得打了个冷噤。余雉自是从凤来仪那听说了涂山一事,拉了拉唇线,一手搭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安又歌回过神,甜笑着示意自己没事,反倒是擦擦额头上的虚汗,从背篓的布囊里,抓出点东西,递到余雉面前,“清水干粮。委屈你了-”
余雉回笑,却是戛然而止,秀眉弯起,脸上警觉,左手缓缓摸上剑柄。顷刻转身将安又歌护在身后。
“女施主莫要紧张。”
“你不声不响的到了我身后,还叫我不要紧张,敢问小师父这是什么道理。”
“是贫僧的不对,还请二位施主海涵。”年轻和尚淡然一笑,“后面的可是安医师?”
“你也认识我?”安又歌食指点向自己,朱唇微张,却是有些惊讶。
“堂前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年轻和尚用着贾岛的诗倒是顺手,“贫僧永惠,特替师父请安医师,去寺中一叙。”
“那又敢问永惠小师父的师父又是何人?”安又歌安抚下警觉的余雉,“无妨,出家人不打诳语。”
永惠面上荣光,双手合十,颔首低语,“**主人-”
安余两人皆是一愣,倒是安又歌先回过神,将手中的清水干粮塞回背篓,拉着余雉,“走了,有人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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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周契细细品品这句话,忽而点头忽而摇头,倒真像个沉浸悟禅的僧人,“”
而一旁的鹿俊却是觉得他装的太过分,明明一谈过家国之事,他还眼中荧光闪动,却连连避而不谈,这般人,养气不足,白瞎了三年苦行僧的日子。
“都是做人的境界,禅师还是不用太过深究。子曰,过犹不及。”
周契有些愧色的摇摇头,“我看鹿公子说话颇有禅理,可愿出家修行,不失为一桩幸事”
“咳咳-”一旁的诺敏却是差点被茶水呛到,调侃道,“舅舅是做和尚入了道行,想让全天下都剃度念佛吗?心中有佛即可。”
“心中有佛。哈哈。”周契又端起紫砂壶,“鹿公子,怎么看这句心中有佛。”
“晚生看法不多,只是心中有佛还是少数,若真是心中有佛又不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举个不雅的例子,那些武林中的野和尚,一边阿弥陀佛,一边刀光剑影。嘴上说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都是推辞,当不得真。酒池肉林自是修不成清淡之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非大智慧大心志之人不可达。”鹿俊不等旁人说话,“晚生这也是随口说说,己尚不达,玩笑话而已。”
诺敏早已习惯他的说辞,将鹿俊面前已凉的茶倒掉,换上新水。
“听君一席话,抵我三年枯坐。”不知周契掺杂了几层水分,给了最高评价。
“晚生惭愧。”
“不知鹿公子倍加推崇的安医师,又是何等模样。”
“舅舅,刚才给您带来的那副字,不就是安医师的吗?”苏合插上一句。
“词中有深意,是好词。更甚的是,字中有沟壑,神峻异常。所以更想一睹真容。”周契捋捋胡子。
“永惠师兄脚程倒是有些慢。”
“估计不是永惠脚程慢,是他没找到。”
正说着话,寺门开合,灰衣少女跟在永惠后面入了寺门,少女正摘下帽子,简单的挽髻,虽说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是勾住了三个雄性动物的眼神。身后的余雉负剑紧跟,三人就这么打断了周契和鹿俊的交谈,闯进了视野。
“师父-”
“永惠,且去准备斋饭。”
“是-”
安又歌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侯爷,有些感慨,又有些可怜,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是此等模样,竟能与还似少年人的周幽兄弟相称,唉,世间多难事,哪知情伤人。
既然周契想坐和尚,安又歌也不多行礼,独独一句,“见过禅师,又歌进山采药,让永惠小师父多跑了些脚程。”
“安医师”周契竟是亲自起身,说完,却又朝着鹿俊道,“一句禅师,这等眼力便是在鹿公子之上了。鹿公子所言非虚,所言非虚。安医师更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当请上座,上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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