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今天这锣声更闷些,敲的倒像是牛皮鼓,鹿俊喝了杯茶,整理了一下思路,盯着窗前的黑衣人。
卓厉都来了,不仅仅代表他和凤来仪旧情未了,若说他自己来也就罢了,可把手下人都带了出来,现在腕下鬼作为太 安的巡守府指挥使,卓厉的一举一动未必不代表局势。
对面虽是个商人,可金玥毕竟事侯府的直系,或者说这城倒也不是一片和祥,历代皇帝哪来的父母亲朋,兄弟姐妹,寡人一个,猜疑心换了谁都会无限被放大,况且,这被猜疑的人未必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想来自己一介书生,哪来这么多打打杀杀,天天茶酒诗画,鱼翅鲍鱼不好吗,鹿俊吐了一口气,又想起那个劫后余生的早上,握紧拳头,老虎要吃人,那就砍了它。
王鹊看这阵势,嗫嚅两声,没敢提走人的事,这鹿俊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老天可得长眼啊,我一生行医救人无数,若是今天把命搁这了,阎王都不收我。
如今冷锻阁已势力渐起,虽说是新手班子,可有原青槐门的院主,悦来的常驻客卿,披着假皮的御前侍卫,加上梅琛,钟相,康怀,还有凡庆带着的西山草寇,虽说余雉不在,可又歌自是也得人心的,这些头颅加一块还过不了这个坎?
凤来仪看着卓厉在窗前戒备,却不近身,毕竟栾素冰携子已到,那一夜春梦,凤来仪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城的指挥使,这名号说起来凤来仪就觉得欣喜,她看中的人如此境地她自然也高兴,哪怕真的只能遥遥相望,缘分这种东西捉摸不定,这才几月功夫,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
凤来仪也是抛开思绪,先过了今夜再说,回头望向鹿俊 ,书生在一杯一杯的喝茶,临危不乱,此人心智确实可以,自己虽是卖于冷锻阁,但挡不住凤来仪想东想西,事情都是有因有果,这果又生因,此间多少是非,环环相扣,这个节骨眼,鹿俊竟是把安又歌放去西胡,哪里都不得安生,说起安又歌,呵,真是两个妙人,凤来仪也是弯起嘴角,饮下一杯茶水,是草茶,听说那欧阳修都喜欢这味道,明月的手法也可以,绿茶提神,正是时候。
此时梅琛也和徐贲并肩立在鹿俊面前。
“公子”
“鹿先生”
“哪来这么多礼数,徐贲伤势如何?”
“不妨事。王大夫已看过了。”徐贲又向王鹊拱手行礼,“今夜之事,师兄已经向我简略说过,救命之恩,徐贲无以为报,手中有一石良弓,但凭鹿先生驱使。”
鹿俊不知怎么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起身拱手一礼,郑重其事“今夜情况如此,请各位鼎力相助。”
“全凭公子差遣。”
“全凭阁主差遣。”
“全凭先生差遣。”
卓厉在一旁闭眼沉思,手中的钢刀抽出又合上,一介书生是真的天生如此还是被推到风口浪尖,吾皇密令早已接到,太 安也是是非之地,此举若能成事,倒也未必不可打开一道缺口,天天吃斋念佛的金玉未必干净,既然她妹妹按耐不住,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溧阳已换新主,裴钰的推恩令那是汉武刘彻的老招数,但有谁敢不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新帝正值年轻气盛之时,有的是时间,帝王家啊,卓厉回头想想,都说帝王家勾心斗角,可自己这官宦一族,也未必不是危机四伏,此番接任指挥使,父亲心悦,专门送了封信来,字里行间赞赏之辞毫不吝啬。巡守府本就是天子直属,况且这太 安的巡守府更是在七府十二军中欲居首位。
那梅琛和徐贲一人提刀,一人持弓,师兄弟数年未见,如今师父不在,徐母身故,二人更是情同手足。师兄能识人,既然心奉旁人,而这旁人正是破我心魔的恩人,还有什么可担心,本以为鹿俊只是个文人,可见之越多,越觉得,这文人的温润面容下有一颗铜浇铁铸的心,徐贲心中莫名的有信心,周边皆是能人异士,鹿俊若是听了徐贲心中翻覆,定然会出口调笑,真是把自己洗的明明白白。
此时一更锣声已过盏茶时间,既然敢说二更已进阎罗胃,那也就快了,月黑风高,今夜长街无光,西山数十众,不过草寇流氓,不知脂砚斋拿出什么杀手锏。钟相江湖气息,已是把旧日西山的草莽头子凡庆收拾的服服贴贴。
付流水这神棍在一旁与王鹊窃窃私语,对方点头不止,铜钱一卦,更是差点要跪地求神,瓦罐小小年纪在旁边却是偷笑不止,本来鹿俊是让他回家歇着,但瓦罐知道今夜事端非常,安医师不在,自己不可退步,一日师终身父,绵薄之力不及一分恩情,私塾的先生也教过四书五经,圣人言听得进去,言出必行。
也是康怀善于旁门左道,心细如发,早早和霍宪商量好,四方楼阁半数钉了钢板,对方有强弩,不得不防,“嗖-”更声才过半盏茶,有冷箭便射于梁上,打破宁静,多人皆是一惊,躬身提刀戒备。
冷箭雕翎羽,烛火蜡炬灰。这一箭如号令,窗外数十把强弩齐射,众人半数蹲伏,半数躲于钢板之后,便是如此,也能听到,旁边抱玉轩中有人惨叫,这四方阁楼皆有暗道通行,听雨楼也是前几日刚开辟出来的。
惨叫由远及近,便是有人已将伤者抬了进来,王鹊立刻动手引入隔间,明月何曾见过这等惨状,不由想掩面呕吐,霍宪一步上前握住明月双手,半字不说,那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