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面前,唐悟瑾表现得无比急躁又无比谨慎,仿佛不能早一刻将自己斩落剑下,都随时随地有可能让自己飞天遁地逃出罗网,而就算真的把自己一剑刺死,他或许依旧不敢彻底放心,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或许他会选择在自己死了之后将自己挫骨扬灰,彻底变成虚无才罢手吧。
但是,马二凉还是不能不喊出声来。他说了,好歹还能搏得一线希望,若是不开口,那就真的是在等死了。
就算最终难逃一死,他也决不允许自己死得这般沉闷窝囊!
励王嘴边始终噙着一抹冰冷的笑容,对于马二凉焦急之下喊出来的沙哑之声恍若未闻。正如马二凉所想的那样,励王一点儿都不相信马二凉了,他打从心眼儿里就已经认定了,马二凉做的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语,不管是强势的弱势的,装疯的卖傻的还是潜能大爆发,都一定是他的缓兵之计,求生之道罢了,而至于自己,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杀了马二凉。
励王将插入土中的软剑迅速拔起,连缓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直接又对准了马二凉挪移之后的心口之处,再度毫不留情地直刺了下去。
可是,这一次励王依旧未曾建功,他的这柄软剑,竟然依旧没能就地夺走马二凉的性命。
并不是马二凉再度开挂,拼了命地又用什么法子再度避开这必杀的一剑,而是乔清澜出手了。
从第一次处于昏厥的表象中,伪装着弱女子见到马二凉的时候开始,至今也已有将近一月的时间了。
这么多天以来,乔清澜和马二凉见过许多次,对峙过许多次,也对付过他许多回,每一次都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上,先是费尽心思想要撬开他的嘴,后是毫不手软想要送他上西天。
而今日今时,却是她第一次抬起自己的随身短剑,出了手,并非冲着马二凉,而是一举架住了励王的软剑。
励王惊诧莫名地看着眼前的乔清澜,仿佛一霎之间就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根本不能理解乔清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用兵器格挡住自己即将朝马二凉身上落下的那一剑;就连乔清澜自己,也在挡住励王此一击之后,对于自己在前一刻所做出的举动难以接受。她隐隐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冲动的举止,这种隐约的明白,令得她心中不由生发出一丝愧疚来。
在场三人当中,最为镇定的一个反而是马二凉。励王的听而不闻,完全在他预料当中;至于乔清澜出手格挡的这一剑,既在他意料之外,却又好似本就应当在意料之中。马二凉看着乔清澜的目光里蕴含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有不解,有欣慰,还夹带着三分形容不出的感慨,连他自己也不知究竟该如何面对自己于乔清澜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与牵连。
尽管心里头有着丝丝缕缕的愧疚感,但乔清澜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当场承认和领罪;她很快便已经找到了足够充分的理由,这个借口半真半假,其实本来也就是乔清澜内心的真实思虑:
“殿下,马二凉背后的势力究竟是哪一方,我们还尚未知晓,现在就杀了他的话,恐怕我们要追查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这我也知道,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也绝对不能再冒险把他留下。”
乔清澜的理由瞬间就说服了励王,他心里头对乔清澜的深厚信任是一日一日,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自然不会轻而易举便被毁于一旦。
只是面对着马二凉,励王当真有些十年怕草绳的感觉,他总觉得让这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多活哪怕一刻,自己都免不了夜长梦多。
“殿下放心,这一次清澜有绝对的把握,方才一定已经点中了马二凉的后颈穴道,他现在浑身无力,丹田被废,已是半点内力都不存在,就算想要再度施展龟死术,也不可能做得到了。此处僻静无人,多留他片刻性命,想来亦是无妨。”
励王双眉紧锁,看了看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乔清澜,又扭头瞪了两眼半瘫在地上的马二凉,看后者那个架势,倒果真是一副奄奄一息有气无力,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很难挤出来的感觉,手中紧攥着的那柄软剑剑身,到底还是逐渐地重新变得柔软和卷曲了起来。
尽管心里头总觉得这个时候还不杀了他是很不明智的事情,但是说实在的,励王也同样当真很想知道马二凉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毕竟这是关系到卫国江山社稷的大事,除去西燕国以外,竟然还有一个潜藏着的敌人在一旁觊觎着卫国的大好河山,而身为卫国皇室中人,他唐悟瑾却一无所知,这自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马二凉,本王姑且让你多活片刻。快说!究竟是谁派你伪装身份,假借枫木寨的名义与我卫国作对的?设计掳掠旭阳公主一事,你背后的人是不是也参与了?”
“我是西燕国的人,西燕国是枫木寨的幕后靠山,掳掠旭阳公主一事,就是西燕国指使我还有姚先焕一手策划的,这些事由,你不都早已知晓了么?”
马二凉脸上的神情之镇定,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自知大限将至,就算这一刻还没有死,也照样没什么机会可以再见到明天的太阳的人。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求生yù_wàng极其强大的人,但却并不代表他就会怕死。他不到黄河心不死,然而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身为暗羽盟中人,其实马二凉从很久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或早或晚总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相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