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澜骤然间瞪大了双眼,心头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连表面上最为勉强的强行镇定都要撑不住了。
马二凉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吟诵一首宋词,即便这首词听起来既悲壮又凄凉,显得颇为符合马二凉此时此刻的境况与心情,但是暗羽盟培养出来的精英,断不会是这等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会将自身心绪吟诵成诗词而出的人。
他突然面对着自己,逐字逐句地诵念出这样一阕词来,目的太过明显,明显得励王或许没有听出来,但是乔清澜却足以瞬间明白他的用意所在。
只是,他又是如何竟然能够把自己的身世来历,猜测得如此具体准确,连自己去世多年的娘亲是谁都能料得到?!
要知道,自己唯一没有让励王知晓的,也就算自己娘亲的身份姓名了。这一直都是隐藏在乔清澜心灵深处,最不能不愿也不敢说与他人听的秘密,可是如今……
乔清澜心里头突然之间,涌起了一股想不顾一切把他毙于自己掌力之下的冲动。她本来就始终无比纠结,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以同门之谊为先,还是以励王殿下的利益为重。然而现在她的想法瞬间变得简单了不少,她只知道马二凉不仅掌握着足以威胁到励王安危的情报,而且就连可以对自己形成致命危机的秘密也被他打探到手了。
如果走到了这一步,自己还不能果断对他下手的话,那么恐怕不仅殿下会有被圣上降罪的危险,更加有可能发生的,将会是自己被暗羽盟中人给带走亦或是追杀。
娘亲当年在盟中的地位自不必说,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世态炎凉,人心向背,谁又能知道暗羽盟这些年来又发展成什么模样?
如果真的叫盟内得知,当年她的娘亲也是用了假死之道——想来十之八九就是龟死术——脱离门派,不仅没有真死,居然还有了孩子,到时候说不定非但乔清澜难逃暗羽盟上天入地般的追杀,就连父亲交到自己手中的戏班子,也会遭受池鱼之殃,更有甚者,将会是灭顶之灾!
乔清澜眸中刹那间闪过的凌厉冷峻之色,瞒得过她正好背对着的励王,却不可能瞒得过始终注视着她的马二凉。
他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极其诡异的开怀喜悦,就好像现在的他是刚刚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而不是一个身受重伤武功被废等着被人一招毙命的垂死之人一样。可是,他的开怀大笑里,却又偏偏声声凄厉如两岸猿啼,当真做得到闻者唏嘘,久听落泪。
不知道究竟是马二凉的狂笑声太过有感染力了,还是因为乔清澜此刻心绪不稳,所以非常被他人的情绪所影响。总之,听得他如同发疯了一般地放声长笑,乔清澜竟一时之间不知作何想法,只觉得有些呆了,愣愣地看着眼前此人,连自己上一刻刚动过的杀心都不自觉地被忘却了。
“你在笑些什么?!”
励王的视线一直受到严重的制约,他既没办法看见乔清澜脸上的一系列神色变化,就连马二凉的种种神态转换,也被乔清澜的背影遮掩了不少,而导致励王看得并不甚清晰明了。
结果这一切导致了励王在信息获取和理解上的严重滞后,在看到乔清澜默然无语,而马二凉莫名其妙地背诵了一首经典古词之后就开始发疯狂笑的时候,励王完完全全是两眼蒙圈,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间脑子进水变傻了,才会跟不上眼前这两个人的思路。
“唐悟瑾!”
励王一语引得马二凉的笑声戛然而止,可当他呼喝起励王的性命之时,言语神态当中,丝毫也看不见半点儿恐惧抑或是仇恨,拥有的,竟然只是罕见的平静,平静当中,还有一缕隐藏得极深的怜悯和讥讽。
“我笑什么,有什么必要告诉你?我爱笑便笑,天底下又有谁能管得着?!”
“你!”
励王简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举了举剑,却又看见乔清澜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要动弹的意思,于是只好上前数步,正打算径直绕过她的身子再动手,却见得她目光始终都停留在无法无天的马二凉身上,眼神里竟然有着难得一见的迷惘与茫然。
励王不由得吃了一惊,手中的剑也不自觉放低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搭在乔清澜的肩上,略显焦急地问道:
“清澜,你没事儿吧?”
此刻的乔清澜,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副出了大事儿的模样。素日里她对于励王的问话向来都是反应迅速,每每这个时候,都会不卑不亢地回上一句“清澜无恙”,可是今日的乔清澜却一反常态,对于励王的关心之语,就好像聋了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听见的迹象,别说开口回应了,就连转转头偏偏脸的反应都没有,依旧双目茫然直视前方。
还没有等到励王进一步担心忧虑,马二凉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那架势似是有几分刻意要帮着乔清澜解围,又似乎根本同乔清澜没有关系,纯粹是他自己想说话一样。
“唐悟瑾,乔清澜,你们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我背后的主使之人是谁吧?以你们两个猪脑子,大概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罢?不过这也正常,你们居然能发现我并非西燕国之人,这已经很了不得了,看来卫国的王爷公子们,也不全都是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窝囊废,呵呵……”
马二凉猖狂至极的笑声里,丝毫也不掩盖,甚至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