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应,由你带人去搜山吧,本王再给你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若是再无所获,就即刻返回,不得拖延。距离天亮的时间不多了,如若不能抓紧时间休息,明日赶路的速度一定会更受影响,清澜旧伤未愈,也绝不宜如此耗神。明白了?”
一个时辰是总的时间,来回的路程加起来,真正可以留给薛应搜捕刺客的自然就只剩下半个时辰了。现在已经过了四更天,再加一个时辰就是五更天,距离黎明的到来也已经不远,对于励王来说,他的确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供这些人消耗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励王坚信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薛应是不可能找到那人的,就更不用提抓住他了。当然了,这个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说出口来的,而用来放在明面儿上的理由,自然都必须是冠冕堂皇,叫任何人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才行了。
薛应对谢子夜的忠心根本无需多说,在立军令状的这一点上,励王有着绝对的信心,而薛应也同样非常对得起励王的信心——他绝对是站在励王这一边,和励王一样一百个不愿意看见谢子夜当真用自己的命去立下这份军令状的。
所以,此时此刻听到励王这般饱含着深意和苦心的命令,薛应脸上情不自禁地闪过一丝激动和感激之色。他同样地明白这种时候必须唯快不破,于是照样不给谢子夜任何出言反对抗议或者是说些其他任何乱七八糟的话语的时间,直接“砰”地一声,左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高声应道:
“是,末将领命!”
紧接着身后战袍猛地一荡,他已经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庙门。
原本跟随在苏渠麾下的那些人马,自从苏渠牺牲之后,在苏渠的遗命以及谢子夜的授权之下,这些天来已经渐渐习惯于接受薛应的领导了,而且他们从以前薛应还不是千夫长的时候,就知道此人很不简单,向来都极受苏渠将军的赏识和重用,所以虽然是临阵换将,但接受起来对他们来说难度却不是很大。
如今他们的新头领奉王命下山追捕刺客,虽然只是自顾自行了礼接了任务就走了出去,根本连半个字都没有同他们这些手下将士们吩咐一声,但是这样简单明了的事情,有哪里还需要薛将军多费口舌?深知自己的身上承担的不单单是励王的信任,还有谢将军的期待甚至于性命的他们,谁都没有磨蹭什么,立时鱼贯而出,原本拥挤的寺庙一下子就又空了一大片。
谢子夜呐呐地看着越来越少的士兵们,半张着嘴,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能够说出口。他再怎么说都是个四品参将,反应得再慢,也没有道理到这个时候还没能反应来,想明白励王这毫不犹豫的命令连同薛应雷厉风行的执行任务,背后究竟都暗藏着怎样不愿明说的深意。
回想起先前励王所说的,自己的性命要比那二名刺客的性命值钱许多,他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为了那区区两个鼠辈就立下这样决绝的军令状,谢子夜就忍不住一阵心神激荡,要说他对此没有半点的感恩之心,那纯粹是瞎扯,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谢子夜不得不承认,虽然严格说起来,励王根本没有对他施与怎样惊天动地的大恩惠,但是先前那仿佛不咸不淡的寥寥数语,其中所透出来的关心和尊重,已经足以打动谢子夜这颗刚刚饱受屈辱的心,让他甚至于在方才的那一瞬之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地,想要死心塌地地追随和效忠励王殿下的冲动。
虽然这只是一种冲动,并且很快就被谢子夜重新压制下去,他也绝无可能只因为这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的第一号效忠对象从当今天子转移到励王身上。可是,他在那片刻间眸中翻涌不休的浓浓感恩,早已半点不落地被励王尽收眼底,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十分令人满意的。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谢子夜好不容易才恢复了那么一丢丢的脸色,便又迅速地阴沉了下来。
因为薛应等人的表现依旧十分遗憾地并没有超出励王的预料之外。一看见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踏入庙中,尤其是他们的身后连半个人影都不曾押着的时候,谢子夜就已经彻底明白,这一个时辰又被他们给白白浪费了。
一念及此,谢子夜登时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到薛应的面前,指着他张口就像叱骂一顿。可是话到嘴边,谢子夜却骤然记起,自己一个时辰之前,分明也是这样一脸沮丧的表情无奈回到此地,那是因为自己那个时候也和现在的薛应一样,两手空空而回。
他不会忘记不久前的自己走了那么多山路,却是连半个鬼影子都见不到的可笑场景。
既然自己同样做不到这件事情,那么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来训斥薛应?更何况薛应先后率队前去辛苦搜捕了两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己就更加没有理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的不是了。
谢子夜的脸色虽然依旧难看得随时能够滴出墨汁来,但却是始终也没能真的呵斥出半个字来。
一看见谢将军来势汹汹的样子,薛应已经大概猜出了接下来即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做足了心理预设,准备好要承担接下来劈头盖脑的一顿喝骂,甚至于可能还要挨上几下。他没有想过要解释什么,也没有想过要求得谢将军与励王的宽恕,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辜负了谢将军与励王,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