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励王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和妃,或者应该说其实是萧痕宇所说的,朱雀长老的两名爱徒无辜惨死于唐悟瑾和乔清澜之手,念在唐悟瑾和屈灵附灵都是同出一门,只是彼此不识才会造成误杀,如今斯人已逝,想来逝者在天之灵也不愿意再行同室操戈之举,所以只请唐公子顾全大局,交出乔清澜,将她交由朱雀长老处置,此事就此一笔勾销等等一系列言语之后。
他脸上最后顽强残存着的一丝血色,也就此彻彻底底褪得一干二净,整张脸庞就好像被结结实实糊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墙灰一般,如果不是那两颗乌黑的眼珠子还在,简直就要认不出来这是一张人脸了。
“瑾儿,这是萧痕宇的想法,他毕竟是舵主,统领暗羽盟三大分舵之首的萧氏分舵,以他的身份地位,这份密信上面所说的内容,就算是娘也不好随便反驳的。更何况,娘也不打算驳回他的想法。现在,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罢?”
萧痕宇在书信上所写的内容,字里行间都十分的客气,没有把任何一句话说满,也完全不是以命令,而是以商量,乃至于可以说是建议和请示的语气书写了这样的一封密信。和妃心中非常清楚,萧痕宇是在以这样的身份,充分表示即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和盟内所有人,包括朱雀长老在内,对她本人的敬意都绝对没有丝毫改变的地方。
但是这并不代表和妃就可以当真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了。唐悟瑾和屈灵附灵之间的那笔账能够如此轻易就被一带而过,已经是看在她和妃的薄面上,至于乔清澜,朱雀那边总要有一个人去做个交待,让他能够了却此段恩怨。而事实上,这会儿的和妃在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居然已经对乔清澜动了真心之后,她更是不能也不愿保住乔清澜了。
皇太后再怎么喜欢那个丫头,长时间见不到她可能也就淡了,反倒是自己的儿子,他既然千方百计要保护乔清澜,那么这个女人就绝对不能继续留下。
“母亲,这个结果对她不公平……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孩儿,是孩儿想要刺探枫木寨的情报,她才会设法俘虏屈灵的,也是孩儿一心想要杀了屈灵附灵,她才会帮孩儿一道去追捕屈灵的……她还给了屈灵最后的机会,不惜拦住孩儿的剑,是屈灵自己不珍惜,是他自己非要服毒自尽的……这一切都是孩儿的罪过!跟清澜没有半点干系啊!”
励王什么都再也顾不上了。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声音——
你知道自己该如何做罢?
自己该如何做?
依言把乔清澜交出去,交给母妃,交给暗羽盟,交给朱雀长老?
不!
胸膛之前,肩膀之上,方才止住不久的鲜血竟然重新开始流淌开来,结在上面的一层薄薄的血痂,根本经不起励王这心神鼓荡间,内力在奇经八脉之内的飞速运转,早就被沸腾起来的血液冲开了堤坝,这一次就连肩膀上本来完好的衣服,也开始星星点点地出现了暗沉的血点,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连作一片,一路顺着他的胳膊和手指流动,最后滑落在地板上。
就算隔着黑色的朝服,和妃还是看到了一大片刺眼而狰狞的血迹,伴随着冲天的血腥气,双管齐下地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唐悟瑾!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快把你的内息调整好,停下来!”
和妃平日里对励王再如何严厉,也绝无可能忘记他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眼前这样的流血速度,显然早已超过了区区数道鞭伤所能造成的极限,和妃立刻就察觉到了励王此刻体内真气的流动和内息的紊乱,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不但极有可能走火入魔,而且还有很大的危险会变得失血过多。
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都绝不是轻易就能承受得起的,和妃的脸色也已经彻底变了,充斥着惊恐和担忧的心绪暂时替代掉所有不满和愤怒,她猛地抬起一掌,闪电般朝励王头顶抓落,就打算将自己的内功通过励王的百会穴强行打入他的体内,助他先调整好内息再说。
然而,和妃的掌心还没有真正触碰到励王的头顶,就被一只骤然伸出来的手给挡住了。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励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仰起头来,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不发一言地呆呆看着。通过手腕处的接触,和妃发现励王方才紊乱的内息,这会儿已经基本平息了下来,看来他及时调整好了自己,当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把右手收了回去。
“你方才在做什么,以死明志,以命相搏保乔清澜?”
担忧渐渐退去,怒火自然重新开始冒头。一想到提及要把乔清澜交给朱雀的时候,励王那副失了神丢了魂,把自己弄得如今这般凄惨狼狈,还险些内忧外患一并上的模样,和妃就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看见唐悟瑾自己已经把自己折腾得够惨了,这会儿和妃的鞭子肯定又要出动了。
“母亲,这样做对清澜不公……”
“那又如何?”
和妃断然打掉了他的话头:
“难道娘把你交给朱雀处置,就算是公平了?”
“是孩儿杀了屈灵附灵,孩儿甘愿向朱雀长老负荆请罪,任凭他老人家处置!”
励王这会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说话的声音突然又大了起来,显得尤为急促。
“你给本宫闭嘴!”
和妃忍无可忍地一声断喝,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听励王这样啰嗦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