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夫人很耐心地跟属下解释,说芍虹是有亲生爹爹的孩子,如果让她变成秋夫人的女儿,芍虹的爹爹会很伤心,让芍虹从此跟属下一样,要每日同秋夫人一同起居生活,而不能再和自己的爹爹住在一处的话,芍虹也会不高兴。我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就不再纠缠此事了。”
看来萧痕宇当年虽然少不更事,但到底还是一个好脾气讲道理的乖孩子,无怪乎娘亲当年没有刚收下他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头脑发热。陪着萧痕宇也轻笑了几声,乔清澜忽而又想起来一点,不由得脱口问道:
“对了,芍虹,那位芍虹姑娘现在在哪儿?你成为母亲的儿子之后,还有跟她继续做朋友吗?还是说……兄长和那位芍虹姑娘现在已经不是朋友的关系了,而是……”
乔清澜骤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位义兄两眼,眸中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而玩味起来。
“少盟主莫要取笑属下了!”
这么明显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味,萧痕宇自是没理由看不明白。当下连连摆手,忙不迭地澄清道:
“属下尚未娶亲,也未曾有过心悦之人,与芍虹只是从小相识的老朋友,我们之间向来都是清清白白的!更何况芍虹数年前便已有了心上人,此话委实说不得!”
“罢罢罢,清澜不过开个小小的玩笑,想不到竟叫兄长当了真,都是清澜的不是,对不住啦!”
乔清澜近段时间以来,和励王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放松心神,想起什么便说什么,除去和自己的母亲以及暗羽盟有关的事情,乔清澜暂时还不敢同励王挑起话头以外,她已经再也无所忌惮了。
这种和励王独处时无比自在的生活方式,让乔清澜渐渐地回到了以前跟着父亲四海为家时候的自由岁月,也让她被压抑了许多年的天性开始重新释放。
结果现在的乔清澜便养成了这般习惯,一旦和自己认为可以信得过的人混得熟悉一些了,她说话做事的时候也就会不自觉地越来越随心所欲,越来越不会去记得太多,不会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三思而后行。却想不到自己这位义兄看起来很是可敬而又可亲的模样,却竟然脸皮这么薄,还如此开不起玩笑,倒叫乔清澜刚刚生出的一点儿小俏皮又复归湮灭了。
乔清澜的道歉,萧痕宇一如既往地自认为不敢担当,然而此情此景之下,他却又没来由地觉得如果自己再说那些话语,多少显得有些许矫情,况且这个貌似并不算什么的小玩笑,涉及到的乃是自己知交多年的一位故人,这个玩笑,到底还是有些开不得的。
“……少盟主言重了……属下只是觉得,斯人已逝,许多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或许……有些玩笑也就……不说出口会好一些……”
“兄长的意思是……难道那位芍虹姑娘已经……”
乍闻“斯人已逝”这四个大字,乔清澜便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按照萧痕宇先时的说法,那位芍虹姑娘年龄只怕比义兄还要小一些,然而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孩子,居然就已经作了古,如若这是真的,那只怕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凄惨往事了。
迎着乔清澜万分震惊中透着不敢相信和试探相询的目光,萧痕宇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幽幽说道:
“芍虹八个月前执行任务,失败,服毒自尽。”
萧痕宇说得相当简洁,然而该说的都说了,该懂的,乔清澜自然也都懂了。刺客出外执行任务时,在口腔中备有毒药,这已经是整个杀手界公认的通用守则了,所以每一个有机会生擒刺客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设法掰开那人的嘴巴,取出其中的毒药,以防刺客服毒自杀。
不过对于暗羽盟的杀手来说,他们是绝不会给敌人这样的机会的,这份屈辱,至今未曾在暗羽盟内被任何人创过先例。
“对不起。”
明明白白知道了芍虹姑娘的人生结局之后,乔清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萧痕宇看起来并不是如何古板的人,对待自己又一直毕恭毕敬,却在方才会突然爆发,连听到自己不愿继任盟主之位都不曾出现过的激动情绪,却偏偏在方才那个小小的玩笑之后出现了。
这声道歉是给予芍虹的在天之灵的,萧痕宇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代替芍虹来说一句不敢当,于是只好彻底陷入沉默,以不变应万变,以无声胜有声了。
心里头向那位素未谋面,却已然为暗羽盟奉献出了一生的芍虹姑娘默哀片刻,心里头有意无意之间回想起萧痕宇刚刚说过的八个月前,却又恍惚记起了另外一桩事情。
八个月前,正是自己嫁入励王府中没有多久的时候。而也就是在八个月前的某一夜,她乔清澜遭受到了暗羽盟高级杀手的暗杀。
“兄长,盟中是不是还有一位叫做叶宁洛的高手?”
鬼使神差一般的,乔清澜还是问了出来。就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关节问起叶宁洛。就只因为他来杀自己的时间刚好是在八个月前?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觉得叶宁洛果然遵守约定严格保密,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当年故意解释给他听的虚假的身份来历给抖搂出来?
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忽然记起这个分舵内或许还有一位是自己先前就有过一面之缘了的朋友,于是便匆忙地想用叶宁洛来覆盖方才那个让自己和萧痕宇都很有些不是滋味的话题吧。
“叶宁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