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张上好杉木制成的床榻,就被励王这一掌给拍出了一个可以直接看得见地面的大窟窿。
饶是乔清澜心理素质强悍,也不由得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唐悟瑾这是什么情况?他是气得太过,连出手都失了准头,还是嫌借酒浇愁不过瘾,又不想打人,于是就让这床板代自己受过?
励王并没有任何要同乔清澜解释什么的意思,只是猛地一仰脖,将自己从她手中接过来的那碗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喝干了碗中的米酒,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喝得太猛太急的缘故,励王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润之色来。
又过了片晌,励王长长地吐出了一大口浊气,眸中那些复杂至极的神光尽数敛去,只剩下一双清明如昔的眸子。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空碗,又抬头看了看乔清澜,顿了一顿,从口中迸出两个爽朗的大字来:
“好酒!”
乔清澜轻轻一笑,内心的忧虑与茫然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已经看出来了,励王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这会儿的他,已然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些奔涌暴动的情绪,彻底恢复平常的镇定自若了。
“确实是好酒,南境果然不愧是生产稻米的地方,连用稻米酿出来的米酒都这么香醇,真叫人佩服。”
乔清澜顺手接过那只空碗,从床沿上站起身来,自顾自地将双脚往八仙桌旁边挪去。在确定励王已经恢复正常,方才那前所未有的惊魂一刻,如今已然是有惊无险雨过天晴了之后,乔清澜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说话做事都比方才自在随意得多了:
“我让春禾温了好几壶热酒来,都在桌子上呢,你要是觉得喝得不过瘾就赶紧下来,这里有的是酒。不过最多只能喝完这三大壶,你要是还想添,就得等明天了,今天不成。”
用不着乔清澜说什么,励王也从来没打算继续在床上窝着,更不要说这张床还被他自己一掌给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眼儿。只是他人才刚刚站起来,就听见了这最后一句,当下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不能添了?”
“因为你酒量有限,要是再添,你就得喝醉了。”
“之前不是你说的,今天会陪着我一醉方休的吗?才过了多大会儿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此一时彼一时。方才我知道你心情很不好,被父皇要我们陪他去一品军侯府的事情给刺激了,所以才宁可你喝个痛快,醉醺醺地睡上一觉,明日一早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所有的事情都回到原先的轨道上去;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恢复如常了,那当然不能再喝醉了,醉酒伤身,况且万一一会儿父皇想起什么事儿要见你,却发现你成了醉鬼,那多不好看。”
励王很是有些愤愤不平:
拜托,我的酒量怎么就有限了?明明很强的好吧!
“你的酒量还不至于一杯倒,不过这三大壶米酒已经是你的极限了,这还得是有我在这儿陪着你喝的前提下。虽然你从前几乎日日喝花酒,可你的酒量真的没有我好。怎么?不服气?想跟我较量较量,看看谁先喝倒下?”
“较量就较量,谁怕谁?来来来,请乔女侠划个道儿定定规矩,咱俩是用碗较量,还是用壶较量?”
励王摆了一个江湖气十足的架势,极其夸张地撸了撸袖子,而回应他这番“火药味十足”的言语的,只有乔清澜清脆而爽朗的笑声。
“行了行了,就算是真的要较量,也不必急在这一时,等离开南境回了励王府,在自个儿的家里头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只要你不做出天天醺酒的事情来,我保证不会拦着你。不过现在不行,现在在这里,是真的不行。”
励王收敛了自己浮夸的动作,终于真正地做到了八仙桌旁边的凳子上。他想了想,十分认真而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你说得对。”
“不过我也没让你强行戒酒,只要你不把自己灌醉,醉得不省人事,或者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根本不记得的地步就成。你看,这儿还有不少下酒菜呢,都是春禾照顾你,担心你光喝酒不吃菜会伤身体,专门给你弄来的。这孩子心眼儿不错,人也机灵,我是越来越喜欢她了,要是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我还真有点儿想找林大人说说,看看能不能把春禾要过来。”
“你想把春禾要过来?”
励王伸出去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方才继续往菜盘子上落了下去:
“春禾的确是个不错的小丫头,如果林大人肯放人的话,你想要她我当然没意见。不过……你就不怕你把她带进府中没两个月,春禾就被我收成填房的了?或者你本来就心疼我堂堂一个五珠亲王,府内只有三位王妃太寒酸了,所以本来就有这层意思,只是没好意思明说?”
乔清澜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笑骂道:
“想得美!你把我当圣人了,还主动给你物色填房?没听说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的励王府里头要是养太多女人,小心自己吃苦头!”
“你的意思,是在暗示我太宠着你了,小心养出你一身脾气来,回头吃苦的还是我?”
励王悄然把脸凑到乔清澜身边,眉眼之间满是不怀好意的笑意。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敢把我的丫鬟抢走,小心我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