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在。”
“朕方才所言,你可全都听清了?”
“是,微臣遵旨。”
唐悟嵩猛然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地望向端坐于上方的父皇。他的确没有想到,父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迅猛地借坡下驴,自己以退为进的策略,原本满打满算地想着,即令父皇能够听出来一些,也总归还是会多问上一嘴,那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不动声色地开始详述自己的种种苦衷,以及事态发展当中许许多多不可抵抗的凑巧与不凑巧。
他并没有奢望能够仅凭自己这一张嘴,就把父皇直接说得声泪俱下,感动涕零,最后和自己父子相拥,抱头痛哭,往昔种种不堪回首的事情全部一笔勾销,父子二人恢复如初,自己还是那个熠熠生光的七珠亲王,父皇还是那个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宠溺和欣慰,甚至于看自己比看太子还要顺眼的父皇。
自己犯下的罪过究竟有多么可怕,事实上没有人比唐悟嵩更清楚,既然父皇已经察觉出了七八成来,心里头已经给自己扣上了一个不忠不孝的标签,那么想要一次性把这个标签抹除干净,是绝无可能发生的奇迹,唐悟嵩也断然不会如此好高骛远。
但是,按照唐悟嵩自己的想法,他怎么着也能够在这里多说上几句话,兴许还是有一定的几率,可以让父皇从原先基本上已经认定自己有意为之,转而再度变成半信半疑,左右徘徊的状态。
只要父皇的态度模棱两可,自己便大有可为,到时候唐悟瑾不说话,固然妨碍不到自己任何事情;而他只要心中发急,开始预备从中作梗,自己就能够将计就计,利用唐悟瑾的话语来做文章,说不定情势逆转之下,自己很快便能够死里逃生。
然而事实证明,他先前的种种思维考虑,竟然全部都是想得太多了。
父皇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哪怕多喊上一句“冤枉”的机会。
唐悟嵩勉强强迫自己活动筋骨,扭头抬眼望去,就看见好几个小喽啰已经走入了房门,正朝自己大踏步而来。其中两个小捕快手中,一人提溜着一副手铐,另外一人提溜着一副脚镣,虽然看起来铁索很细,但看着两个小捕快提溜着的模样就知道,分量绝对是不轻的。
想他唐悟嵩,从出生之日起就是含着金汤勺的孩子,后来又一路飞升,成为仅次于太子的七珠亲王,从小到大所过的日子绝对是养尊处优,极尽奢华,几时吃过这种苦,受过这般罪?一看见那两条铁链子,唐悟嵩就是一阵儿头皮发麻,还没有真的戴到身上来,他就已经完全预想得到,未来这段日子里,自己将会过得如何凄惨悲凉,度日如年了。
他不甘心!
他怎么能就这么认命?
如同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一般,唐悟嵩骤然间爆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气,那几个捕快才刚刚摁住他的肩膀,抓住他的手腕,还没有来得及把手铐脚镣挂到他的身上去,就被他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给甩开了。
趁着那几个捕快被自己挣脱之后,还反应不及,尚且未曾重新扑上来的这一小小空档,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父皇面前,和父皇之间仅仅隔着一张一尺多宽的桌案,上半身前倾之下,几乎就要把他自己的脸,直接贴到父皇的脸庞上头去了。
唐悟嵩面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那是他在心神过度激荡之下引起的。此时此刻的他,强烈的求生yù_wàng已经替代了其他所有的一切,他深知自己如果不能够最后奋力一搏,那么自己被拖下去之后,只怕此生便再不会有重获自由的那一刻。
即便父皇最终还是免了自己一死,只把自己押解回国都,然后关进天牢之内,让自己在其间自生自灭,那又如何?失去地位,失去自由,无人问津,凄风冷雨的后半辈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父皇!儿臣是有苦衷的!您不能这样对儿臣!儿臣是您的亲生儿子啊!父皇!!”
唐悟嵩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确乎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圣上心里头早对这个儿子存了三成戒心,这会儿见他来势汹汹,一时间只以为他是狗急跳墙,打算拼了这条命杀掉自己,或者是把自己挟持成他的人质,好叫其他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他自己才可以逃出生天,当下不由得心下惊惧,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地向后缩去。
唐悟瑾的反应也是极快,只不过和父皇截然相反,父皇是往后退,而他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赶在唐悟嵩真的抵达可以伸手触及父皇的位置之前,就一把竖起一掌,直直地抵在了他的肩膀之前,叫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有寸进。
唐悟瑾的武功要比唐悟嵩高出一大截,如果他打算下重手的话,在唐悟嵩将全盘精力都放在了父皇身上的前提之下,当真是一掌就可以叫他倒在地上呼呼叫痛。不过即便是如此危急而特殊的时刻,唐悟瑾也只是以防守和保护父皇安危为自己行动的唯一目的,根本就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想要打伤甚至打死唐悟嵩的想法来。
对于唐悟瑾来说,他不能让唐悟嵩折在自己的手里,也绝对不愿让唐悟嵩折在自己的手里。
如果他这样做了,唐悟嵩很有可能就可以抓住自己受伤,最关键的是他是被唐悟瑾给打伤的事情大做文章。
如今的形势于他唐悟瑾,于太子而言早已经是空前的大好,这等情况下被唐悟嵩钻了空子的话,即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