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励王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太过愤怒,否则他就伪装不出这样的脸色了。
自己一向不是喜欢多嘴多舌之人,为何偏偏入府第二天,就这样犯糊涂?
“是清澜失言,请殿下恕罪。”
看着眼前果断认错的乔清澜,励王心里头那点儿火气,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消失了。察觉到自己内心情绪的变化,励王不由顿了一顿,突地就笑出声来,口吻旋即一变,又是一副标准fēng_liú客的味道:
“知道错了就得罚。这样吧,你自罚三杯,本王就饶了你。”
“是。”
匆匆一抬眼,又迅速重新垂了下去。乔清澜直接拿起面前的酒杯,也随着展颜一笑,轻轻柔柔的嗓音吐露出来,明明是个唱戏的,却竟不艳不妖,自带三分天然的别样魅力。
顺着励王的安排,乔清澜果然见到了和妃,尽管是以励王身边得宠的贴身侍女的身份参见的。
身为皇子,依当朝惯例,除了正妃须得由圣旨钦赐以外,其余的侧妃侍妾,都可以由皇子本人随意纳娶。而现在乔清澜对外的这个身份,在外人眼中其实就和侍妾没什么区别,这样的身份已经有资格随励王入宫,却又并不如何引人注目。
和妃,人如其号,果然温和淑良,很有一股子与世无争的味道。整个和煦宫内也充满了一种宁静安逸的气氛,这里的宫女,面容神情看起来都仿佛要比别处更加安详三分一般,在尔虞我诈的后宫当中,难得竟还能有这样一方净土。
和妃看起来,大约是从励王那儿知道了乔清澜的真实身份,并没有丝毫把她当侍妾看待的样子。
陪着和妃寒暄半晌,直到和妃找到一个机会,将那些侍女们都不动声色地遣出了房门。乔清澜面色未改,心头却是猛地一震,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和妃肯定有什么要事要和自己说,八成同励王也有干系,而这大约才是自己今日会进宫的原因所在。
“清澜,瑾儿同本宫说过你,他说你很聪明,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更加聪明。”
“殿下谬赞,奴婢惶恐。”
乔清澜起身行了一礼,虽恭顺地低垂着眉目,但落在和妃眼中,却根本无丝毫受宠若惊惶恐无措的模样。
“你不必担心什么,本宫同你说这些,并无其他用意。本宫也知道,你如今并非侍女,而是瑾儿的侧妃,只是这侧妃的身份不能公告天下,对外你只是一名侍妾。想必,你心中多少有些不开心吧?”
乔清澜眼中的神色闪烁了几下,一时半刻间摸不清楚和妃说出这番话,究竟只是想宽慰自己,还是另有用意。
乔清澜没有应声,和妃便只当她已经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当下不由得轻轻一笑,却陡然话锋一转,并没有开口劝什么,也没有点明解释什么,就好像刚才的话题根本没有进行过一般。
“你觉得瑾儿此人如何?”
乔清澜又是一怔,这位母妃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不过,这一次她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迟疑片刻,还是慢慢地回道:
“励王殿下风姿卓越,英明神武……”
和妃登时忍耐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莫说瑾儿是本宫的亲生儿子,便说他是个怎样的品性,宫里宫外早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你当着本宫的面儿说这等好词,心里头就不觉得别扭?”
“奴婢并没有说谎,在奴婢眼中看来,外头的传言不尽不实,娘娘不听也罢。”
“哦?”
和妃脸上多了几分好奇:
“你为何会这样想?外头的传言里,又有哪一条不是真的?”
“回娘娘的话,至少,励王殿下绝非那等处处留情的登徒浪子。”
和妃这下子更惊讶了。要知道,她儿子在外头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好色,结果这孩子一上来,直接就把这个最为鲜明的标签一口气给撕了下来。只怕换了谁听见乔清澜这番结论,都不可能不目瞪口呆的。
“你是担心在本宫面前说了瑾儿的坏话,你自己的日子会不好过吧?”
和妃只找到了这么一个勉强解释得通的理由,然而下一刻,乔清澜就果断否认了。
“奴婢相信励王殿下,他待奴婢很好,他是个好人。”
和妃一下子就沉默了。第一次,她认真地看向了乔清澜;只是那眼神里,仿佛比起和第一晚励王被戳穿的时候,更添了三分莫名危险的味道,让乔清澜不由得心头暗惊。
自己究竟又说错了什么?难道只是那区区几句话,和妃就能听出来自己已经看破了励王那人前人后多情的演技?
“本宫只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瑾儿,一时吃惊罢了。”
似是知道乔清澜在担心什么,和妃立刻开口安慰,眼神里的东西也随之消失了:
“本宫遣退众人,本只是想安抚于你,想不到你却自己得出了这样的论调。既然你觉得瑾儿待你很好,那自然是好事,今后只要你尽心尽力服侍瑾儿,本宫可以为你担保,总有一日,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当瑾儿的侧妃的。”
“多谢娘娘美意,娘娘的教诲,奴婢定当铭记于心。”
和妃把自己的用意说得这么简单,乔清澜根本半点儿也不信。但这个时候,除了顺着和妃的话头告退离开,明显也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而且,乔清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反省一下,为了过府区区几日,就接连失言,先是惹得励王不快,如今和妃似乎也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