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不是时候,你要早个一两个月来,还能赶上蓼蓝收割,能用刚采的来染布。”
纪成帮宋师父拿着缸盖子,看他从缸里舀染液。
“师父,蓼蓝是什么?”
“蓼蓝是我们苏城这带做蓝染最主要的原材料,其实蓝染不止我们苏城有,不同地方的蓝染用料不同。”
纪成朝后望,看着身后一盆一盆的绿色植物,
“这些就是蓼蓝吗?”
“嗯,它们都是留着收种子的。来可以盖上了。”
宋师父握住盆子边缘,一用力颤颤巍巍地端起,放到台阶上。又去在另一个盆子里倒上清水。
扭头去叫纪成,
“来来,快过来。”
纪成扶好盖子坐过去,师父从木架子上拽下来两张方巾大小的布,放入清水盆中浸湿,等待片刻,用撑子夹住四角。
“第一步把布打湿,为的是上色均匀而不结块。蓝染花样多,现在我演示一下渐变色怎么染。”
只见师父手中撑子将布撑开,竖着落下轻缓地把布浸入盆中,染液淹过方巾一半时,师父停手,把布拿出。
旁边的纪成聚精会神,
“这就好了吗?”
宋师父摇头,
“这才第一次,还要来几次。”
说着,手再次落下,这次下去只下到方巾的四分之一处,便抬起,布分为两块区域,颜色明显一深一浅。
看到这儿纪成已经明白其中原理,便静悄悄地等师父弄完。
第三次,帕上颜色三层,师父宣布染色部分完成。他得意地展示给纪成,
“看,现在是不是渐变的了?”
“嗯,我明白了,这就完成了吗?”
“还没,记得染完色后,一定要阴干,让它充分氧化后再清洗晾干。这样才算完成。”
纪成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上手。
宋师父把自己染的方巾晾好,转回来,
“走,进屋,我再教你做其他花纹的。”
纪成依依不舍地起身,其实他是想上手试试,不过……
“好。”
宋师父专门腾出一间屋子作为自己的工作间,灯一开,屋子瞬间亮堂。
纪成被眼前成列的大大小小服饰所震撼到,收拾的规整,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他不由蹦出一句:
“师父,你的工作间比许景尤的整齐多了。”
“嘿嘿,她还年轻,有些浮躁沉不住气,乱是自然。诶,她有没有说过她是怎么拜师的?”
纪成一愣,这还真没有。
“没有。”
宋师父咯咯笑起来,
“也对,她肯定不说,因为她拜师的时候,可囧啦——”
师父一句话燃起了他的八卦心。
“怎么个囧法?”
“她刚要拜我的时候我不同意,一来不了解她,二来她当时年纪小,我怕她只是闹着玩。所以一直拒绝她……没想到我越拒绝她越犟,厚脸皮的租在我家隔壁,咯,就是那儿。”
宋师父对面的那栋小楼。
“每天早中晚统一时间出现在对面楼上,冲我打招呼,你不知道烦死个人。我们僵持了十几天,那时我家还有养牛,她就自告奋勇帮忙放牛。”
“放牛?”纪成惊愕,她还有这技能。
宋师父讲到这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脸都笑红,
“说是放牛,结果是牛放她!哈哈哈,有天她因为好奇,就骑上了牛背,结果被牛驮着跑了半块田。哈哈哈哈——”
“噗——果然是许景尤,这作风才像她。”
“我就是那天收她为的徒,可能也是为了安慰她。”
“那,后来怎么不养牛了?”他还想看看许景尤被驮着的画面呢——
宋师父收了收笑,愤愤不平道:
“许景尤那小气包,后来乘我们不在家,把牛给买了。”
纪成:……噗——狠人。
笑也笑够,宋师父开始干正经事。
“我现在教你的是扎染,也是相对来说最容易的一种。蓝染其实分为蜡缬、绞缬、夹缬还有蓝印花布。我们苏城的非遗就是蓝印花布,也叫灰缬。”
纪成神情认真,附和着点头。
宋师父从铁皮盒子里拿出几颗玻璃弹珠,把布张开平铺。
“扎染时你可以用你身边许多的小东西,你猜猜看,这个弹珠能做什么花纹?”
师父丢过去几颗,纪成拿在手中把玩,
“弹珠”
“嗯,你还挺聪明。不过是做环形。”
宋师父把布摊在自己手心,抱上一颗弹珠,再用皮筋扎好,依次在四个角皆包上珠子。
他鼓捣着纪成,让他也试试,扎染确实稍简单些,只要不是笨手笨脚,基本都能做好。
纪成很快弄好,还颇有些得意。
“还想学什么花纹?”
纪成抬头看了看,指着一件云纹衬衫,
“那个花纹。”
“哦,云纹。”
布铺平,宋师父一只手从中央抓起,一圈一圈把布拧起来,状如树干年轮。
“云纹比较随意,你可以随便一抓,把布拧成一团,再捆好就行。”
纪成学着拧了一个,越发来了兴趣。宋师父不吝夸奖道:
“你要早出现,我就不收许景尤了——”
“师父谬赞了。”
——
“最原始的染法首先得做蓝靛泥。把蓼蓝采回,浸泡个两三天,再加草木灰或石灰水搅拌,沉淀一晚,去水,底下那层就是蓝靛泥。”
“不过还有一种植物浆,就要快些,直接把蓼蓝打碎,过滤取汁液就能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