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遂没有明说做了什么样的梦,半斤也不可能追问,沉思了一会儿,他才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可能是入异境时,你把你自己的记忆也带进去,把自己所看见过的环境也展现在了那里?”
“不知道,反正我瞧着这片荒野好生眼熟,和梦里有点像,又和进入无间异境的那片荒野有点像。”
所以,遂这个当事鬼也不大清楚,王一秀身后那片荒野究竟同梦里像,还是无间那片像。
她诚恳问陆半斤,“半斤,听出什么不对的了吗?”
“哪里都不对,从一开始王一秀是陷入异境开始,就已经不对了。我说过,我的猜测是王一秀就是个诱饵,而上钩的鱼是你。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引你入了异境,如果是什么都没有做,遂,这不也挺奇怪的吗?”
外面,悲坳已久,强忍住伤心的某位老兄,终于痛哭出声,“我的片儿啊。”
我的精神粮食啊。
陆半斤所言,云里雾里让遂迷糊,她瞥了一眼外面,下意识本想瞧瞧小墨镜究竟伤心成什么样子,却意外隔着窗格,看见月光洒了下来。
“我能感觉得出来有不对,可是如果你要我说出来究竟哪里不对,我说不出来。”
孤单寥落了这么些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伙人针对自己,遂确实挺迷糊的。
无间引者等级制度严,同级相互尊敬,见面需得行礼,下级敬重,一口一个大人跟喊妈一样亲热。
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遂没玩过宫心计,所以,如今她该如何,与暗地里要给她讲故事那伙子人斗智斗勇?
这,是个难题。
奇葩,搞这么些鬼事就他妈为给自己讲个故事?想到这理由,遂仍有怒气,想喝上两碗酒,提起扫把就去景阳山打大虫。
依遂的性子,不可能因为对方比自己强就怕了躲起来,这么怂的事儿,她做不出来,有些事,是不会因为躲避,就能过去的。
再之,若因这事儿,她放下了手中差事,也怪矫情的,无间那些引者八卦起来,毁她英勇形象,也怪难听的。
于是,她趴在柜台上,黑溜溜无眼白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盯着陆半斤,“半斤,我需要你金玉良言,让我醍醐灌顶。”
不错,如今,她说话都会用两个成语了。
可陆半斤觉得自己就一店铺小老板而已,担不起遂如此期望,“很想劝你躲着,可你该知道,他们既然明刀明枪直冲你而来,那躲着便无用。”
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躲着,而不发生,有些人咄咄相逼,不会因为你退一步,而收敛。
陆半斤的话正中遂的顾虑,她之前就想,这些人办事的样子与风格完全不像是游兵散将,临时起意,完完全全是精心布置,算好遂出现的时间点,打开麻袋口子,等遂一步一步走进去。
遂在沉默。
紧接着,陆半斤语重心长道:“其实,遂,最好的办法是,如果打不过,第一时间先跑才是正事儿。”
小命面前,什么差事儿魂魄就丢一边……
这种话,清东明子经常说,遂经常提,可从半斤口里出来,乃十年不见一回的奇事儿。
遂盯着半斤,眼神里探究热烈,俨然是要看破他面皮,知他本性是否换了另一人。
可不是,他依旧是陆半斤,遂爱抱伞,清东明子爱抱钱,他却爱抱灯的陆半斤。
半斤抱着灯的时候,手常常无意识地抚摸着灯罩,掌心感觉不到玻璃灯罩因火焰熏得灼热,苍白的手细细拂过镂空花纹,亲昵,就像拥抱爱人时,温柔抚摸她的头发一般。
所以,光从陆半斤抱伞的姿势,遂便能知他是不是陆半斤。
看来,她这事是真的难办,竟然逼得陆半斤掌柜的都说出了这等为开战便先举旗投降的丧气话。
憋了半天,遂终于憋出一句儿,“半斤,你变了。”
“明子被抓时,也是这样说的。”
陆半斤亲耳听见,刚刚清东明子被抓走时,他扒着警车窗户对撕心裂肺外面喊“陆半斤,你龟儿子变了,狼心狗肺,好友遭难,就跟看热闹一样”。
清东明子就这样沿着无间道深巷一路喊出去,直至被一个警察强行捂住嘴才停止。
遂呵呵笑了起来,肩膀微微颤了两下,黑气似有似无飘散些许。
这时,小墨镜怀抱着一表面有泥渍的黑塑料袋子,拖着被掏空的身体走进半斤铺子。
有意避讳,铺子内关于神秘人的谈论停止。
多年心血一夕之间归零,小墨镜十分丧气,平日里十分嬉皮的一张脸垮下来。
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候,拥有这种情绪的人,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神秘气息,叫“快哄我”。
这种气息,高贵冷艳,让人望而却步。
只是,陆半斤这帅哥平日里冷冰冰的,小墨镜有点虚他,进了半斤铺子后,他默默又飘了出去,把口袋上的泥渍拍掉,这才换作欣喜神情飘进了半斤铺子。
遂猜,小墨镜怀里的是警察未收干净犯罪证据的遗存。
只是猜想而已,结果,还真是。
“哈哈,老子当初就料想到今天,特意把最喜欢的藏在了花盆里,幸好没被警察找到。”
遂很好奇,“所以?”
“所以,老子还没有彻彻底底破产,等明子坐个十年八年牢出来,我们两个,共同努力,还是东山再起的曙光。”
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皇城萧条寒鸦驻,肃风呼来哀切切,东山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