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情况是,遂、清东明子、周死狗与女鬼相隔一条街。
在遂与清东明子嘀咕时,站在路边的女鬼不知何时抬起头,凌乱发丝遮住面容,一双黑色瞳孔异常大的眼冷冷盯着周死狗。
被视为目标的周死狗只感觉身上阴飕飕的凉,他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哀嚎,痛的时候脑子里自然不能出其不意想出什么新词汇,不过只是“唉哟”“唉哟”“疼死了哟”而已。
街对面的游荡女人开始拍照,没有报警,她们不过是各自发条动态到社交网络上,并图配文:有个傻逼被打了不知道还手,还躺地上哇哇哭之内的。
隔着夜色暗沉,她们没有火眼金睛,没能认出这男人就是经常在这里停车拉客说荤话的周死狗,也不知道有个同她们一样身世凄苦的女人毁在了他手里……
不是红颜祸水,只是红颜薄命。
遂不再看着街对面,侧头移了视线望着躺地上的周死狗挣扎着爬起来,趔趔趄趄向街对面,女鬼的方向走去。
“明子,开始了。自己小心点,以防被人下黑手,别管我,等会儿假若我做什么,你都别问。”
说着,遂站起身往街对面飘去,话说完时,她与清东明子横穿马路刚好在路面上,离女鬼所在马路牙子边上两三步距离处停下。
稳沉老练了许多,清东明子困惑看向遂,思考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常人眼里,他们面前是平淡无奇的现世,阴呼呼的巷子,灰暗的墙,被秋风吹乱晃的树枝,可,现在摆在遂与清东明子一人一鬼当局者面前的是,一片黑乎乎的世界;这里,没有东南西北,万世春秋。
一道淡红色亮光由上打下,照亮了黑暗中一辆汽车,车里驾驶室还坐着一个人,是周死狗。
猜出这一出是什么意思,遂恍悟,指着汽车笑,“她把生前最后坐的汽车当成了媒介,用这个跟着周死狗。”
话音落下的时候,黑暗世界开始变化。最先是从遂与清东明子脚底开始,水泥马路一点点出现向外蔓延,马路边上的树,正正方方石板铺的人行道,墙角花坛,院内人家冒出墙硕硕叶满枝不落的树,以及远方灯火映亮半边天,巷深处灰暗不明;这些,都在极短时间内一点一点出现。
黑暗变幻的世界,正是周死狗领着遂与清东明子来到的无间道附近那条街的样子,不过是,街上没车,路边无人,灯火下是冷清罢了。
排面并不大,这是拥有怨气场的鬼都能做到的,把困住自己的世界展现给外人看,不过,像海地七十四王丽雅那样,随手便是操控一幢楼红来红去的,那就得另论了。
而被困住的遂与清东明子,是自愿入内,无意,看了一场人生电影是如何发展成现在悲剧收尾的样子。
活在这世间,所有人都有故事。
干净面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抹上浓妆,学生时代最喜欢白裙子又是什么时候沾染污渍,黯淡无光,发黄了?
她叫海棠,是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的海棠。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本该遗世冷清,令世人向往,可她偏偏落入人世,溺亡yù_wàng横流的人间河。
她已经二十三岁,眼妆能有多媚就多媚,嘴唇能有多红就多红,穿衣裳尽量把衣领往下拉,托胸是她在换衣镜前的常态……
这样的她,把自己当成个孩子,一个没有爱的孩子,一个没得到过爱,也不会爱的孩子。
嘿嘿,话有点绕口,反正奶奶死前曾经骂过她,狼心狗肺不要皮的贱崽子一个。
狼心狗肺,是没有良心;不要皮,是不要脸。
贱?这个字眼都能怎样侮辱人,该不用多说。
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妈妈?自离婚后就没来看过她。把她当成个拖油瓶,在和海棠妈妈离婚后,海棠爸爸随手就把她连带家里的狗扔到了乡下奶奶家。
她的人生经历丰富多彩,六岁的时候带狗上山与乡下小伙伴一起追过兔子,乡镇学校里追崇社会人打过架,首都烧钱的贵族学院读过书,当普通人羡慕穿金戴银各种名牌的豪门公主,也当过明码标价的公主……
富贵云烟,海棠从身着白衣飘飘站在云端摔入泥里,只用了一天,原因是,爸爸生病,后妈卷钱跑了……
有点搞笑,但这并不奇怪,现实社会里,这种戏码经常上演,海棠后妈挺好,至少没忘记把她那个宝贝儿子带走,以免后来给海棠增加负担。
海棠黑心后母走了,卷走所有值钱东西,留下一栋别墅,还有海棠父亲庞大医药费这个炸弹。
海棠把卖房换来的钱给父亲做医药费,只坚持了半年,海棠后母扔下的炸弹,这时候才炸,身外物一无所有后,女孩子还能有什么?
和海棠在一起的男人,各种各样,比山海经里的妖精还要千奇百怪,有富二代学生,建材老板……她游迹于这些有钱人中,无意间和那些站街的女人拉开了距离。混迹一场,她能得到金叶子,别人只能得到几斗米,所以,她便是这片柳巷的公主。
心中有明月光,少女时代怦然心动,她也有喜欢的白衣少年,她喜欢的,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喜欢穿白衬衣的理发师。
小伙年轻,很帅,斯斯文文戴个金丝边眼镜。
小伙很好,就是,太干净了……
死的那天,海棠去找理发师,把头发拉直,染回了黑色。看着镜子里浓妆艳抹面容和黑长直有些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