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裳青白面孔的老板娘从后院走了出来。她动作随意懒散,倚着柜台,随手就拿起柜子上的胭脂盒在手中把玩,一眼扫过酒楼大堂,狭长眼眸忽地觑起,半阖的眼眸黑沉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看着坐于角落里的遂仨东西,像是困惑“嗯”了一声。
抹了油脂,带有浓重血腥与异样花香的红唇一启一和,脱口是低沉沙哑迷幻不实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客人,不请自入?”
说着,她拧开胭脂盒,挖出一坨红色油脂放到桌上,随即,一只黑色耗子抱着长长一支笔从柜台下方的抽屉跃出来。
这耗子精活了大致百八十年,一直靠吃墓地里的尸体为生,是个阴物,也是酒楼的账房先生。
它望着油脂,硬板板伸出手,松开笔,而后一溜烟爬到老板娘身边,捧起油脂大快朵颐。
“他们身上有很浓重的人味儿,不像是我们这里的鬼,应该是从人间来的。”
只有长年混迹人间才会有如此浓重的,属于活人的味道。
女人若有所思,黑毛耗子精问,“上面又有什么布置了?我看你们最近动作很多。”
“不关你事,少问。”
说完,女人把胭脂盒放到柜台上,向遂仨东西所在处走去。
捧着油脂,耗子精踮脚,努力让自己身子变长些,朝老板娘走去的方向看,“不关我事,把我喊出来干嘛,毛病!”
在遂面前,休要躁动不安。
入鬼市不知退路,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清东明子却鬼迷心窍,心心念人口头许下的两百万,本就是因不放心他才入险境,见他这幅嘴脸,遂自然不高兴,阴阳怪气嘲讽了他两句,让他哑口无言。
清东明子吃瘪,头憋不住吃吃笑了两声,于是,遂转头静静看着他,情不自禁……一巴掌打上他的头,拍得其中一只犄角脱落,斜挂脑袋上。
忽然,一只苍白的手递过一个装满血水的酒杯拦在遂与头中间,好意阻止冲突。
“几位客官,可是小店寒酸,饭菜不合口味?我见几位都没动筷子。”话末了,黑衣裳老板娘仰头一口喝下杯里血水,“如有怠慢,请见谅。”
仨东西反应慢半拍抬起头,望着老板娘呆若木鸡。
自进入酒楼,他仨有想过接下来会遇到什么突f况,比如会与鬼市里的鬼明刀明q打起来,吃饭没钱给被追杀,发现来意不善被追杀,踩到某位鬼大佬的脚被追杀……却没想到老板娘带笑意味不明来这一出。
老板娘还站在跟前笑吟吟望着他们,却没人知道该怎么应付……
没担当如斯,清东明子小心翼翼把手缩回了桌下,头显然比他男人得多……
面不改色把被遂拍松的犄角按回原位,头伸出手就准备去拿桌上的菜……
卤皮肉熟烂一抿就脱骨的手指,腌制流油的眼珠子,血旺煮头发丝……
桌上几样菜,样样恶心,想了想,他忍住恶心抓起半颗眼珠子就准备塞嘴里。
眼珠子入嘴途中,一只惨白纤细的手横空出现夺过,随即,手的主人用最冷的语气说最矫情的话:“死冤家,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喜欢吃眼珠子了?这么小气跟我抢,你一个也不准吃。”
话音落下,遂在清东明子与头惊讶目光下,把眼珠子塞到了黑雾掩盖后的嘴里。
听见眼珠子破裂爆浆的声音,这两货目光立马变为了惊悚。
他们以为遂黑雾下的表情是忍耐与难堪,殊不知,她神情平和,就像嘴里没嚼东西一样,更别提在乎是不是令人恶心的眼珠子。
遂知道老板娘在想什么,她看穿了他们,没喊人打杀,却多此一举试探……
就当不知道老板娘内心所想,遂木愣愣望着盘子出神,细嚼慢咽把煮得有些老的眼珠子吃完,又抓起一根手指埋头啃。
香是真的香,腻也是真的腻。
老板娘仍站在桌边,面带生硬笑容看着遂把一盘骨头全吃完。
关于死人的世界把这种笑都称之为微笑。
把骨头吐到盘子里,遂边用清东明子的衣服擦手边问:“老板娘还有事么?”
老板娘笑摇了摇头,惨白手时而现出黑色斑点与干瘪的的肌肉,冒着丝丝黑气拿过桌上的空酒杯,挥手招过一位微笑白面具的小酒馆倒满酒,举杯欲敬仨人。
小酒馆手脚利落,快手收拾干净被遂吐在桌上的骨头,空盘子摞为一叠,空出位置摆了三个酒杯,杯杯倒满热腾腾猩红的血酒酿。
越是腥臭的食物,冷食还好,若是加热,更加腥臭难以下咽,至于现下这血水,味道难以言说。
现下,就好比摆在清东明子与头面前的这杯酒,随着热气翻腾冲进鼻子里极为浓烈的酸臭血味,让人难以坚持不昏过去。
压下胃痉挛犯恶心想吐的感觉,清东明子与头学着小酒馆面具微笑的样子,很是艰难举起了酒杯。
“没事儿,只是想小姐是哪方客人,欲来问一问,可小姐既然不嫌小店寒酸,吃了肉与菜……那就不是客了。”
“先干为敬,请随意。”
没非难为清东明子与头喝下这杯酒,老板娘爽快,再次一口闷完一杯酒,遂双手举杯,朝着老板娘的方向送了一下,以示敬意,同样一口干。
这二位,一言一行皆是女中豪杰。
酒杯落桌叮儿啷当响,老板娘离去。
清东明子与把头赶紧放下酒杯,转而以十分敬佩的眼神看着遂,竖起了大拇指。
“霸气!”
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