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傍晚,日西斜,夕烟流暖。
鬼市正一点一点回到地下,此间天色随之暗下,先是灰蒙蒙,最远只能看清隔着一步距离同伴的脸,俄顷转变,便是黑压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眼不能视物,不知东南西北,只听耳边风声呼啸知仍处于风沙中,
一点都不慌,遂坐到地上,盯着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围墙,清东明子手不停挥,惊慌喊着遂与头的名儿。
“没走,我俩都在你身边呢。”
犹如看见曙光,清东明子激动向声音传来处抓去。
敏锐感觉到一丝凉风袭面,头身子微向后仰,及时避开清东明子划过面前的手,接着又蹑手蹑脚摸黑蹲在了遂身边。
清东明子依旧不安生,或许是害怕,他吵吵着要遂与头陪在他身边……瞄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遂低声骂“草包”。
眼看不穿浓稠黑暗,他仨没能立即注意到,在黑暗的掩饰下,墙体脱落黄沙,一点点变淡。
注意力一直在清东明子闹出的动静上,遂忽然听见沙粒滑落的声响,并非偶然,这声音越来越大,开始有大块物体落地闷响,就像一座山体即将坍塌之前一点点垮掉一样。
注意到异常的不止她一个,头也在围墙变化闹出动静后觉察到不对劲儿,“什么东西垮了。”
自天暗下后,清东明子就一直瞎摸想找到两位小伙伴,现下,视线一转,他头与遂跟前,不过区别就在于,遂与头一个是坐着,一个是蹲着,而他是站着……
听见头的声音如此之近,清东明子讶异,感情自己在黑暗中一直想摸的俩货就在自己面前蹲着!怀疑一人一鬼是故意合起伙来捉弄自己,他便双手叉腰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东西,咱周围鸟不生蛋地界一个,漫天遍野除了沙子就是一堵连个缝都没有的鬼墙!”
……
遂起身,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提着红伞向围墙走拉住清东明子的手腕,紧跟在了她身后,没曾想与围墙隔着十余不距离的路程实在有点远,走了大半天也没摸到那堵土墙。
越走越没劲儿,清东明子开始埋怨遂把他们带迷路了,说了两句话后,再度张嘴一个字出口,他便被头一把捂住嘴不让出声。
通往围墙的短短路程他们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是何时,遂提在手中的伞变成了剑,现出幽幽一抹红光,随之变淡,没了颜色在黑暗中显眼。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阴霾中,一道黑色身影向前跃一步,利器倏然破空带风响,下一瞬,清东明子面上忽地冰凉,一股略带腥气浓郁芳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一手摸向身后拔出剑,一手摸向脸,指尖传来冰冷粘稠液体的触感。
“麻皮,遂你把我们带哪儿了,怎么还碰到这些鬼东西了?”
没时间回应多话的清东明子,除清东明子之外的一人一鬼都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出手,忙着活命……顺便也帮他活命……
周围出现异动,离自己越来越近,清东明子预备以不变应万变,淡然处之,临危不惧……哪知他身前两步远距离与不知模样为何怪物奋战的头猛然回头一看,突然一巴掌扇上他的脸,情急之下没控制住力道,直接把清东明子扇趴地上,不过,这无意间也达到了头想要的效果。
只见清东明子身子刚摔地上,一个顶着人头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从他身后扑出来,四只爪子像钢刀一样坚硬锋利。
毫不犹豫,头挥剑砍下,一剑把怪物的头与身子正中劈为了两截。
两人这边小插曲不多提,他二人前方,遂独自挡下大部分攻击,快不见影儿的身影在人头四脚的爬行怪物间穿梭,一柄红剑在手,手起手落必换来一声怪物惨叫,带出一股鲜红芳香的血。
……
周围乍然一片死寂,地面躺一地尸体,黑血浸入沙地粘稠湿腻,遂站在这片杀戮场中,一动不动,手中提着的剑滴落残留的黑血显示时间并未停滞。
清东明子二人站在她身后戒备周遭随时会出现的异况,想喊她往后退两步,大家背靠背站在一起,又怕让她分心,让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鬼怪有机可乘。
忽然,一只怪物从黑暗中扑出,扬起利爪直朝遂来。
二指合并揩去剑面上的污血,遂伸手一把抓住已经冲到她面前怪物的头,这回,她终于看清了黑暗里袭击他们的鬼怪是什么个鬼样子。这怪长得丑还嚣张,明明是女相,有乳,两撇眉毛却飞长像老者,嘴裂开到两鬓,被遂抓住还张开大口嘶吼示威,血是浓郁芳香,嘴里味道却是无法形容的腐臭。
没什么足以令人大惊失色的,这怪除了嘴大点,眉毛逗了点,四只跟螃蟹一样行动的刀爪子锋利了点外,吓人程度也不过如此。
看清了怪物模样,遂一剑砍下怪物的头,紧接着又一脚踹开不甘放弃四爪仍在挥动的怪物身子,远远飞了一段距离,轰然落地。
没了危险,清东明子屁颠屁颠跑到了遂身边,捻诀念咒,手中现出一团火光明亮,他本意是借光一睹现场,以及怪物真容,哪知火焰于黑暗中绚烂一瞬,便被遂一剑扫灭,火是阳间真火,与她气场相冲,如此反应,常理之中。
遂提着剑手腕灵活扭动一圈,剑变回了伞的模样,在手中垂落身侧。
“还想逗更多的鬼东西过来陪你玩儿?”
闻言,清东明子摇头,连忙收回刚捧着火团摊开的手掌藏在身后。
“算了,累着你不好,张宣仪会怪我没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