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昧静远,半斤铺子杳然如空。
遂依旧仰头看着二楼。
昏暗的二楼楼梯口,清东明子碎碎叨叨离开后,陆半斤出现在了那里,他静静看着遂,眸子依旧深邃淡然。虽表面云淡风轻,可遂知道,陆半斤心里在斟酌,为她思虑此事有几分可行。
简而言之,便是这个最适合当男朋友却把当遂是兄弟的男人在担心她。
遂坦坦荡荡,形似无所畏惧,让旁人所有担心显得多余。
“半斤,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又有什么顾虑,但你别担心,该发生的事,是不会因你我小小力量阻拦,便不会发生的。顺其自然吧,我不想再去探究什么了,我也不怕以后会发生什么。因为我想清楚了,既然事情要在我眼前发生,那都是有理由,我也不可能一直躲着,一直糊涂下去。”
或许是性子温润过头,陆半斤面容平静看不出一点情绪,若说他没有表情,你细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神情藏着冷漠。
他不高兴了,这多年,第一次对遂不高兴。
“遂,不要用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去对待你的生活。有些事不是大家避而不谈,是怕遮在你面前的黑雾消散,届时你会发现,天,是黑的,无间世界再没干净明亮的机会。”
“无间天本来就是黑的,非黑即白,这天就算天神降临也清亮不了。”文化程度不高,遂没听懂陆半斤有些拗口的一番话,但她无意询问太清楚,只是斩金截铁道:“我意已决。”
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陆半斤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疲惫,他揉了揉眉心,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些……谁也帮不了你。”
随后,半斤也消失在了楼梯口,留遂与小黑皮俩,在黑暗中发愣。
“女人,要不再虑一下?那个鬼应该没走远,现在我去追还来得及。”
“你去追?”
闻言,小黑皮耗子连连点头:“我四条腿,跑得快。”
遂不领情,鄙夷道:“算了吧,这附近有只大黄肥猫成精,你去了这半斤铺子半小时回不来,我还得去找你。”
被奚落,小黑皮难得好脾气没恼,只是认认真真看着遂,看起来格外严肃:“你知道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如此,遂收了玩笑的心,低头扣着泛青:“刚刚我和半斤说的话,想必你也听懂了。躲没有用,当个缩头乌龟纵然保全些,可潜在危险一直存在,可只要我想伸出脑袋出壳看一看的时候,卢百年那伙人也会忽然出现,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的。”
小黑皮说:“何必呢。”
“若不是艰难,谁会嫌活着腻。我也是没办法。”难得难得,遂很是幽怨用了一个比喻,第一次如此,感情没到位,难免有些咬文嚼字的嫌疑。失常只一会儿,她转眼间便是恢复正常样子,一本正经说道:“耗子,你是不是怕了?”
“屁!我知道,未亲眼看见之前,我们也不能确定这老头和卢百年有关系,但你瞅瞅他脖子上那块黑不溜秋的玉,连我这只耗子都感觉出来与众不同,你难道还没反应过来,你在给自己找些麻烦事吗?”
“麻烦?呵,我就就怕麻烦不来。”
成天躲着避着,提心吊胆防着,遂腻了,烦了,如今鬼胆大,什么都不怕,就怕麻烦不来,还有卢百年这龟儿子不出现。
全首都医疗条件以及环境最好的医院,随处可见脚步匆匆的人来来往往,与这里忙碌不一,位于住院大楼最后方有几栋小洋楼,小洋楼处于树木花园之中,清幽雅致,看风格像是上世纪的遗留物,只有五层,在前方动不动就几十层的高楼中显得十分突兀。
小洋楼外的花园中,有一抹浓到显暗黑的红色也很突兀。
遂撑着红伞站在树荫下的阴影中,四周密密丛丛长野了的灌木花枝。小黑皮头顶着一绿油油的梧桐叶趴在她脚边一簇蔷薇花曲折的根系笼中,瞪大眼睛一眨也不扎看着不远处时而有人出入的几栋小洋楼。
有模有样掐指算了算,它“啧”了一声,对遂说:“臭女人,估摸着就是这片了。”
话末了,遂垂眸,因视线被花丛遮挡,她只能看见小黑皮肥硕的屁股与两条小短腿。遂神色怏然,很是不悦:“估摸?”
“铁定!是铁定!大人你要找的人绝对就在里面!!”忽觉着屁股凉飕飕,小黑皮挠了两下,立马改口。
听到这回答,遂这才满意,收回视线放到最近一栋小洋楼上,陷入沉思。
吹牛不打草稿,蹲坑不带纸,这些,都是因为粗心大意提前没做好准备,所以才会找来的难堪。遂呀,是个冒失鬼,是个急脾气的鬼,换一种客气点的说法,那便是——她是一个雷厉风行脑子不够用的鬼。
昨晚,她很是爽快的应了郝民园所求,一抽风,却忘了至关重要的问题,譬如:郝民园大爷您要找的那位姓甚名谁?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郝大爷要找的那位收信人躺的是那间病房?
就因为昨晚冒失,于是现在摆在她与小黑皮面前的难题是:偌大的医院,这么多专为老干部调配的看护病房,那间才躺着郝民园老大爷的好哥哥?
“小黑皮,你去探探路。那郝民园说了,他老哥身份不同,昏迷着,有很多人守着,其中还有道行颇深的高人。这么高调,肯定很容易看到。”
遂对出师不利不以为然,只是难为了小黑皮,被她威逼着去探路。
小黑皮站了起来,挠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