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米尔刚将自己新的长弓上好弦,正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用力敲门的声音。
阿米尔正在门口,便上前去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正是昨日见过的大汉。
那大汉的装束和昨日一般,只是带来的人多了不少。
阿米尔放眼看去,见到大汉身后的人穿着也与昨日不同,一个个都是锦帽貂裘、外披锦袍、腰悬弯刀,有些人还手持挂有长旌的木杆。
阿米尔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早惊得没了言语。
那大汉展开一个羊皮卷,大声读了起来:“征东大将军有令,命巴图尔——阿米尔·萨巴赫入军中供职。”
随后看看不知所措的阿米尔,大声道:“赶紧收拾一下,换身像样的衣服,跟着我去见大将军。”
阿米尔呆愣着点了点头——他居然就这么飞黄腾达了?幸福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
他赶紧回到屋里,这时阿依努尔也听见外面的声音走了过来,唯独他们的母亲因为出外帮工并不在家,所以不知道这个喜讯。
阿依努尔赶紧替阿米尔收拾些东西——想必阿米尔有一阵子都要住在军营里了,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要帮他好好准备些必须品了。
她一边帮阿米尔收拾着包袱,一边感叹着:“我们家阿米尔果然有出息了,这就要去当大官了。”
阿米尔将一身新衣服穿好,喃喃道:“说不定只是个小兵罢了。”
“你昨天干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是个小兵?”阿依努尔将收拾好的包袱塞到阿米尔手中,“即便只是从马前卒干起,凭我弟弟的能耐,当将军还不是指日可待?”
阿米尔拿着包袱灿然一笑:姐姐虽然经常拿自己打趣,但终究是真心实意向着自己的。
他与阿依努尔道了别,交代了些家里的事情,这便和那大汉一同投入军中。
果然如阿米尔所料,他进入军中只不过当了小小的十夫长。
虽然他是最年轻的巴图尔,又带领镇民保卫了镇子,击败了盗贼,但他还是太年轻了,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所以被人小看也是自然的。
既来之则安之,阿米尔安心留在了军营之中,即便此时他只是个马前卒,但就如姐姐所说,未来如何谁知道呢?
这一晃便过了半年。
半年里阿米尔没有回过一次家,他在军队中尽心尽力。
这半年他也上了五次战场,五次中三次他冲锋在前,所部斩获最多;两次回援本队,救大将军于存亡之际。
虽然他还不懂得如何行军打仗、指挥部队,但他凭着自己高超的武艺,一步步从十夫长升到了百夫长,又晋升到千夫长,此时他已经是征东大将军亚力坤的身边亲卫,是亚力坤最信任的左右手之一了。
这时他手里也有了半年攒下来的奖赏,便请假在镇中置办了一处房产,然后开开心心回了家。
他刚一到家,母亲和姐姐自然高兴不已,但母亲随即板起脸来,数落他半年都不与家里联系。
他笑着道歉认错,过了好久才终于让两人消气。
阿依努尔嗔怪道:“我和妈妈都以为你早忘了我们,怎么今天想起回来了?”
阿米尔笑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二人正奇怪,阿米尔也不给她们反驳的机会,拉着二人的手便出了屋子。
既然出来了,那就是阿米尔说的算了。他牵着二人的手,颇为强硬地将他们带到了新房子里。
一开始二人还不知道阿米尔是什么意思,阿依努尔左右看看,对这个房子颇有些兴趣。
母亲则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对阿米尔道:“咱们来别人家干什么?”
阿米尔开心道:“这以后就是咱们家了。”
二人听了都惊讶起来,母亲突然皱起眉头,问他道:“这是什么意思?阿米尔,你当了兵,也不能学那些军官老爷欺压良善,夺人屋宅啊。”
阿米尔无奈道:“妈妈你想哪去了,你儿子是这样的人吗?我在战场上立了功,得了奖赏,有钱买下这间屋子了。”
阿依努尔听了两眼放光,叫道:“真的吗?我就说我弟弟一定有出息,哈哈,这么大的房子,太开心了!”
她一边嚷嚷着一边在屋子了乱跑,随后又跑进卧室中,飞身跳上了床榻。
可是这房子刚刚被阿米尔买下,屋里东西还没置办,那床榻上没有铺盖被褥,直将阿依努尔摔了个七荤八素。
阿依努尔揉着被撞疼的额头走了出来,苦笑道:“看来还要多收拾一阵子才能住人呢。”
阿米尔笑道:“谁让姐姐性子这么急的。”
既然这是阿米尔通过自己的努力挣来的房子,母亲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她用了一天的时间,和阿依努尔一同将这房子收拾了出来。
阿米尔告了三天假,在家里陪伴家人,一同庆祝乔迁之喜。
三天过后,阿米尔也不得不回了军营,虽然后来他常常回家,但与家人依旧是聚少离多。
转眼又过了半年,寒来暑往,季节又回到了阿米尔与那汉人少女相遇的时节。
阿米尔这时又想起了那少女,也是在这样万物复苏的春天,那少女突兀地闯入他的生活,又一阵风般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从此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吧。
阿米尔是个猎户,猎户都是务实的。即便他心里多么希望再见到那少女一面,理智却告诉他这几乎不可能了。
为何自己一直在乎那个少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