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娘子没答话,倒是在地面欢快跑动的老鼠吱吱叫了几声。
典使见状又想出声喝斥,奈何他及时醒悟过来,知道眼下不是自己能随意插话的,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找狱卒喝酒吃茶了。
寂静的空间里,典使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林思远扭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典使,顿时心下烦躁,最后干脆摆摆手让其他人也一并退下了。
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和明娘子说话。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他说。
至于明娘子有没有听,他就不知道了。
“说了这么久,大人累了么?”明娘子掀起眼皮懒懒看着林思远,“大人若是累了,不如去前边喝点茶吃点东西?这天色也不早了,我想歇下了。”
天色不早了?
林思远闻言急急抬头去看牢房里那扇小小的天窗。
透过天窗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天空。
时辰确实不早了。
可他记得他来的时候明明还很早啊。
难道他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林思远动了动唇,说了句你好好想想吧,便迈步退出了牢房。
就在大牢入口处和郁卒喝酒闲话的典使余光瞥到林思远的身影,忙止住了话头,朝林思远恭敬施礼道:“大人。”
“去把牢房的门锁了吧。”
林思远没看典使,只停下来吩咐郁卒,待到郁卒走向大牢深处,他才复又抬脚往外走。
一直走到天光底下才停下。
他将手负在身后,抬头呆呆望着天。
典使就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不远不近的站着。
看到林思远停下来望天,他也跟着伸长脖子去看。
天空碧蓝如洗,没了前几天低垂着的厚重乌云,看起来高远了不少。
但...这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大人。”典使道,“您和明娘子说得如何了?她愿意说出实情了吗?”
明娘子么?
天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林思远收回视线,无声往前而去。
而牢房里的明娘子在林思远走后,就躺到了冷硬的床铺上,身上搭着一条同样冷硬还脏兮兮的被子。
她几度闭上眼却又睁开。
她知道自己是受林思远适才说的话影响了,也知道林思远是为了让她说出济南郡王就是春风楼的真正主人才故意那样说来哄骗她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
万一徐娘子没有把消息传给郡王,郡王根本不知道她落到了林思远的手中呢?
万一郡王知道了,根本不打算救她出去呢?
万一...
会发生的可能实在太多了,她没办法坚定的相信着济南郡王会派人来救她出去。
或许..对林思远说出实情,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济南郡王的头上会更好些?
不不不,这样不妥。
林思远就是只惯会见风使舵的老狐狸,他说的话怎么能信?
她还是安心等着郡王派人来救她吧。
心里拿定了主意,明娘子总算能合上眼去睡觉了。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眼前反反复复出现各种景象,有她经历过的,也有她在梦中胡乱展开的,到最后,明娘子是被匕首入腹的那种极为清晰的疼痛给痛醒的。
这个梦做得可真是不吉利。
她的脑门上全是汗。
明娘子下意识想掏一张干净的帕子来擦脸,却在碰到自己身上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差的囚服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眼下并不在春风楼。
没有可以使唤的人,也没有随时能用的干净帕子和水。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希望郡王能够早点派人过来救她出去吧。
明娘子叹口气,抬眼看向天窗。
夜似乎很深了,四下也很安静,安静到她身处在关押着很多犯人的大牢里,竟连旁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是第一天待在这里了,自然知道牢里有人呼噜声震天,平素她都要被吵醒好几次才能熬到天亮的。
可今夜却没有呼噜声。
“是你们吗?”明娘子抿抿唇角小声问道。
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她有些激动的翻身下床。
刚要摸着黑去牢房门口,就感觉一股微风拂面,随即后颈处一痛,明娘子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翌日是个大晴天。
久违的太阳重新出现在朝阳县的上空,却并不让人感觉热。
无疑这种天气是最适合外出游玩的,是以朝阳县的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
喧哗吵闹,生机勃勃。
昨夜辗转难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渐渐有了睡意的林思远就是被这样的声音给吵醒的。
他打了个哈欠,凭着感觉把鞋子衣服穿好,正万般不情愿的睁开眼时,典使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做什么慌慌张张?”林思远皱眉呵斥,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哈欠冲淡了先前他话语中的怒气。
典使停住脚,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用平缓的语调向林思远说明一个事实:“大人,明娘子死了。”
“明娘子死...”林思远顿住,随即一巴掌呼在典使的头顶,“人死了你还说得这么平静?!害得我差点以为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明娘子死了,确实也算不得一件天大的事啊。
典使心道,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忽然觉得自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