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放此人是什么模样,顾渊已经记不大清了,但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身上没有半点铜臭之气,只有浅淡萦绕的墨香。
“那位姜老爷..不是姜家的家主吗?”卫里讶然,“姜家竟舍得让他去当民壮?”
就算姜家那些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没有对那些官兵以及他们手上拿着的文书产生怀疑,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想着要把家主交出去吧?
去当民壮可没有当家主风光恣意。
顾渊摇头,满面凝重:“备马,我要立刻去江州。”
顾渊会有这样的决定,卫里真是一点都没感到意外,甚至在拿到这封信时,就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在客栈外面等着,如今听得顾渊这么说,便道:“马就在客栈外候着。”
话音未落,顾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卫里砸了砸嘴,旋即抬脚追上去。
朝阳县城中还是不能骑马,可顾渊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这些,一路纵马疾驰。
今日正是朝阳县的官兵护送流民前往淮南的日子,城门处本就拥挤不堪,顾渊就是再着急,此刻也只能生生勒马停下。
有守卫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城中禁止骑马疾行”
话尚未说完,一块白玉腰牌就伸到了面前。
那是...
守卫侧过身子避让一旁,恰好此时被民众挤得密不透风的城门出现了短暂的空隙,顾渊忙催马疾驰出了城。
卫里收回手,把白玉腰牌放好,跟着也出了城。
空隙被填满,嘈杂又重回耳畔,守卫却仍旧怔怔垂首站着不动,一同当值的同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就算是不想做事,也要找个理由去个远一点的地方吧。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懒,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守卫眼珠动了动。
同伴的话音再度传来:“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啊,我看你都没有拦着他们..”
“是..卧虎。”守卫小声答道,面色隐隐发白。
因为城门喧闹,同伴和守卫说话时挨得很近,所以此刻也感受到了守卫的颤抖,原来是害怕不是冷啊,他一直以为是天气太冷才发抖呢。
同伴心神恍惚一刻才明白过来刚才守卫说的是什么。
卧虎?不会吧?卧虎不该待在长安,待在陛下身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踮脚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通过大开的城门眺望城外官道,官道上有两个小黑点在快速的朝前移动,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同伴收回视线,低头与守卫咬耳朵:“他们有没有说来这里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卧虎做事需要向别人说明的?”守卫瞪同伴一眼,蹬蹬跑开几步又停下,“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禀告县令大人。”
……
林思远正被典使缠得不耐烦,几次三番想要脱鞋把典使打出去,却都给生生忍住了。
林思远深吸一口气,笑问典使:“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人,这种时候您就应该去城门送一送民众。”典使道,“他们马上就要去淮南了,到时候定然会有人问起一些关于大人的事,大人……”
“难道你忘了当初淮南王的人到这里来找十六,你却瞒着没有说的事了?”
是吗?有这事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典使面皮一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话继续说完。
“你以为淮南王的人是傻子啊,他们肯定早就知道我们撒谎包庇十六的事了。就算我们现在再怎么努力在民众面前表现,让民众到了淮南替我们说好话,他们也不会改变对我们的印象的。”林思远转身侧对典使,“所以啊,这些事就算了吧,别想了,顺其自然。”
怎么能顺其自然啊?
他们都知道他曾经撒谎包庇十六了,那是不是早晚有一天会来找他算账?
或者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还没到?
他是不是该在这之前找个地方躲一躲?
典使又慌又乱,一面暗骂十六就是个害人精,一面又暗恼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想不通在淮南王的人面前隐瞒了十六所在,一想到这些,典使就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他都悔恨得哭了,会不会放他一马?
有差役大步走过来:“大人,典使,城门守卫有事禀报。”
林思远抬手示意差役把人带进来,等到差役退下,才又开口安抚典使:“他们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啊,你这么担心做什么?何况你以为他们那些大人物,会记得我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从头到脚打量典使一刻,“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知道就知道,干嘛非要说出来?
典使勉力扯扯嘴角冲林思远一笑。
守卫跟在差役身后走了进来,干脆利落一礼后就把自己要说的事情用最平静的姿态,最平静的语气说了出来。
满室寂静一刻。
“我知道了,下去吧。”
林思远阖上眼睛挥了挥手,俨然没有要理会这件事的意思。
守卫带着几分犹豫迟疑再度出声:“大人,其中一人我看着很是眼熟,像是...卫里。”许是怕林思远这等人物根本不知道县衙里的小人物一般,守卫又急急补充,“就是当初在县衙当差的那个,长得和竹竿似的,哦对了,脸上还有酒窝。”
卫里长什么样,他记得很清楚好吗?
林思远坐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