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西门庆觉得自己这么迅速的将阵亡亲兵的家属接来京师有欠考虑。
毕竟,刚失去家中的孩子,谁还有心情,有胃口去吃饭?
哪怕是再奢华高档的美食,也如同嚼蜡吧。
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即便将小毛的心愿暂时搁置,那逝者的家属总要面对,总要看他们入土为安。
日落时分,所有阵亡亲兵的家属都到了。
他们都那么朴实厚道~
没有人大喊大叫,大哭大闹。
见到西门庆的一刻,他们还不忘忍住泪水给西门庆见礼,拦都拦不住。
可历数这时间之痛,亲人离世绝对是其中之最。
更何况,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看着他们无声的眼泪,抽搐的嘴唇,摇摇欲坠的身体,西门庆感觉心里如同刀搅。
一路陪同,来到了停放棺椁的房间,让他们见孩子们最后一面。
七具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尸体,七具市面能买到的最好的棺材,拍成了一排。
……
西门庆有些不敢面对,一个人坐在屋外的石阶上,默默的抽烟。
屋内的哭声,传出老远。
府中的家丁,丫鬟,厨子,全都聚集在院子里,默默流泪,每个人额头上,都系着一条白绫。
这些亲兵跟随西门庆来京,跟随西门庆到西北征战,归来后也一直住在府中。
和他们早就打成一片,亲近的如同兄弟姊妹一般。
兄弟逝去,他们同样痛苦哀伤。
一个时辰之后,屋内哭声止住,有哭晕过去的,早已被亲兵们抬去休息,还有的已经哭的没了眼泪,只剩抽噎。
小毛的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喊,连抽噎都没有,只是眼神空洞,看着小毛的尸体,伸手轻柔些抚摸着小毛的脸庞,目光一刻都都未曾离开,任由泪水无声的洒落。
……
西门庆感觉自己上去安慰几句都没有勇气。
“弟弟,你且去吧~此处交给姐姐便是~有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姐不得不说。
弟弟,你终究是经历过战阵厮杀的将军。
如同此时的生死别离,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
琴操疼爱的拍打着西门庆的肩头,柔声劝慰。
“姐,我明白……我只是……无言面对他们的家人~那此处,便拜托姐姐了,哎……”
西门庆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紧了紧握住琴操的手,转身离去。
可不嘛,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在未来,他将要面临的更多。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知道,自己即便不为功成,也难免会有太多将士因自己而去。
他能做的,无非是用尽全力,将伤亡数字减少,让大宋,少死些人。
然而,这一切都要他来承担,一切结果也都得他一个人承受。
偌大一个大宋朝,无人可说~
相比死在战场上的那些马革裹尸,埋骨异乡的将士,这几个亲兵是幸运的。
起码,他们的家人还可以看他们最后一面。
起码,他们的尸骨可以埋在自家祖坟之中。
然而,比起那些戍边杀敌的将士,他们又何其不幸~
因为,他们不是死去外敌之手,而是自己国人手中。
……
两天之后,这些家属在亲兵的一句互送之下,将棺材运送回乡。
其间,西门庆陪同他们去天上人间吃了一顿最丰盛的火锅。
西门庆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在饭桌上说出小毛的心愿时,小毛的母亲终于哭出了声。
这个脸上的女人,大口大口的吃着,连同食物和眼泪一同吞入腹中。
无关味道好坏,那毕竟是儿子最后的心愿~
第二天,西门庆就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离开了京师。
和第一次来京的憧憬不同,西门庆心里想着,如果有可能,京师他这辈子都不要来了。
并不是他懦弱,而是他厌倦了这党派林立,争斗不休的朝堂。
在他心里,庙堂之高,远不如江湖之远。
这一次,他没再和任何人告别,就连李清照都没有见。
一路上,终究没再遇到杀手劫杀,或许是铁手团及其幕后雇主有所顾忌,亦或是看到西门庆此次人多势众,未敢出现。
日落时分,西门庆众人来到了梁山大营,在山上滞留了一晚,第二日晌午便过了黄河,回到了了阳谷县的家中。
根据宗泽汇报,如今撒出去的锦衣卫密探已经有数百人成功潜伏进了目标官员的家中。
掩饰身份有看家护院的,有厨子,有家丁和枪棒教师,甚至还有给府中送菜和挑大粪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密探在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完成打入目标身边的任务。
当然,实在困难的,不乏有用特殊手段,威逼利诱发现内应的做法。
这是必要的,西门庆表示认同,并且发话,密探们的经费,一定要给足,不够可以申请,但凡有价值,有必要,要求合理,大本营一并满足。
李逵和史进变化很大,如今的史进,已经是一名优秀的锦衣卫百户了。
而李逵也靠着手上的功夫,成了小旗官,身上的坏毛病也改了不少,起码,现在已经适应了每日洗澡。
除此以外,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未曾改变,但整日里带着手下十个兵训练,切磋,也能做到令行禁止,有模有样。
至于二人的前途发展,西门庆心中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