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零九九年,大宋哲宗元符二年,肆月初肆,阴雨连绵。
初夏的雨水,洒落在大漠,将地表的热量变成蒸汽上浮,闷热的让人心浮气躁,苦不堪言。
西夏王庭大殿,未成年的皇帝李崇进居中坐在龙椅上,他的后面,还有一张更高,更大的软榻,上头坐着一高贵妩媚,风姿绰约的女人。
多宝水晶串成的珠帘在烛光折射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把小梁太后的绝代容颜,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大殿两侧,文武官员分列两旁,一个个神情严肃,闷热的天气下,还有人冷汗岑岑,神情惶恐。
更多的人,神情得意,甚至嘴角有那么一丝看戏似的戏谑和嘲讽,诸如吃瓜群众常有的幸灾乐祸。
今日的朝堂,和往日不同,王庭内外的西夏弯刀武士全部换成了银盔银甲,人高马大的精壮大汉,他们的兵器五花八门,有长剑,有铜锤长枪,有大刀板斧,甚至还有寒光闪烁让人不寒而栗的狼牙棒。
一身白袍的国师革达革旦一脸淡定的站在小梁太后的旁边,双臂交错环抱于胸前。
大殿正中,站着一位衣着迥异却华美的敦实壮硕的人,此时他黝黑泛红的大脸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脑后油亮的小辫子无力的贴在后脑勺上。
有心观察就会发现,他拿着卷轴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有惊讶,意外,惊慌失措,还有极力隐忍不敢发作的愤怒。
他身后的随从,手中端着个精致托盘,上头只有一个镶嵌着绿松石的金质酒壶个一个嵌着红宝石的金杯,他的手颤抖的更加明显,手上青筋毕露,看似极力在控制自己。
可惜,越是不想抖动,越是适得其反~反而让他心中的恐惧更加明显。
“咯咯咯~怎么?大辽的使者,哀家的提议难道有何不妥么?还是你没有听清?”
“这…这……”
辽国使臣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他从没想过,谋划许久的事情,会出现变故,让他无所适从。
“那好,哀家再重复一遍~哀家谢过大辽皇帝赠予的美酒,但哀家今日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就让皇儿代饮吧~皇儿?”
小梁太后声音极温柔,但隔着珠帘也能让人感到一丝森冷,且无法拒绝。
“母…母后~~”
听到叫自己,李崇进原本就正襟危坐的身体骤然一抖,满脸惊恐。
“来人!接酒!”
革达革旦嘴角上扬,轻生喝道。
话音未落,两个银甲武士便大步上前伸手去接美酒。
“快丢了它!!!”
辽国使臣看到这种情形,赶紧扭头对端着托盘的随从厉声喝道,说话间转身一脚踏出,扬起巴掌就要打向酒壶。
“哼哼,回来吧你!”
早就盯着他的一个银家武士冷战一声,一个箭步追上,后发先至,单手一把揪住使者的衣领向后一扯,那体重至少一百八十斤的使者向后飞出,重重跌落在羊毛毯子上。
端着托盘的随从还没反应过来,酒壶就被另一个银甲武士抓在手中。
他欲要上前抢夺,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在腹部。
这一脚势大力沉,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托盘坠地,华美的金杯在地摊上弹了几下,滚出老远。
这次没等革达革旦吩咐,又走出几个银甲武士拎小鸡似的将二人提起,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用布团塞住嘴巴,木桩子一样丢在地上。
“皇儿!是你自己喝,还是哀家叫人喂你?”
小梁太后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这…这…母后…”
“来呀!喂皇帝饮酒!”
“你不能这……”
“噗!”
“………样~”
看着银甲武士端着酒壶冷笑着走向皇帝,有朝臣欲要阻止,一把长剑却突兀的从他左胸透体而出。
与此同时,同样蠢蠢欲动的几个文武官员脖颈处也被架上了兵器,瞬间石化。
“皇帝!喝酒吧!”
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下,壮硕的银甲武士径直来到龙椅旁,伸出大手一把捏住西夏国主李崇进的腮帮子,将酒壶的壶嘴塞到他的口中。
大殿上悄然无声,落针可闻,只有李崇进痛苦的呜呜声,还有不得不吞咽的咕噜声。
在场的文武百官,除了少数几个武将一脸淡然,其他人都分分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平日里骄奢淫逸,呼风唤雨的他们,此时像极了一只只遇到危险的鸵鸟,只知道将头埋进沙子。
画面滑稽,却无人笑得出来。
“啊!!!你…你这…噗……好狠!!!”
李崇进捂着腹部惨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酒壶推开,从龙椅上滚落,艰难的趴在地上,嘴角溢出暗红发黑的血液。
剧烈的痛苦之下,他尚显稚嫩的五官拧巴在一起,加上极度的恨,宛如索命的厉鬼。
只可惜,他再也没了力气,死不瞑目。
“国师~”
“宣!皇太后圣喻!查!李崇进勾结辽人,意图弑母。如此大逆不道,枉为人子,更不适为我大夏皇者!该永坠地狱,人神共弃之!从犯某某……等一百八十二人,罢官免爵,满门抄斩!田地,府邸,牛羊马匹,所有财物充归国库!望诸臣引以为鉴,好自为之!
另,若有愿检举者,可考虑从轻发落!”
革达革旦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卷轴,一口气读完,语气平和的不带丝毫杀伐之意。
“太后!臣愿意检举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