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耶律洪基很清楚,眼下想要取了西夏梁太后的性命,并不容易。
无论任何时候,帝王身边的守卫力量都是最严密的,想要行刺,成功率很低很低。
古往今来被刺成功的帝王,无不是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其中有大半是自己作的,还有极少数,是敌对者经过数年数十年谋划才得以成功。
当然,正如耶律洪基对孙子耶律延禧说的那般,取梁太后的性命,可有可无。
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大辽国那些蠢蠢欲动的强族部落一个讯号。
他耶律洪基即便老了,也依旧是凶残的雄狮饿狼,如今更是喜怒无常了,任何人敢露出野心的苗头,都会被他的獠牙利爪无情的撕碎,毫不留情,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一日,西夏第一大城,都城兴州,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庆。
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街头上,载歌载舞的西域舞娘随处可见,人群中不断响起叫好之声。
就连街上的卫兵,甲胄之上都带着红绸。
新皇登基大典,普天同庆。
童贯一行自进了西夏境内,就有西夏的兵马上前交接,确认身份后,派了两千骑兵一路护送至兴州。
一路上,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刁难,反倒是展露出了让人意外的热情,每到一处军镇城池,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
只不过,三百多人的队伍,时时刻刻都有西夏人跟随。
说是保护,实则监视的成分居多。
毕竟,两国交战百年,这才刚停战,彼此之间还很难建立足够的信任。
随着距离兴州越来越近,童贯这一路上,早就已经坚定无比的心,也是忍不住忐忑不安。
无数次想过,西夏人会不会在半道上将他们给害了。
会不会在食物里下毒,会不会趁他们晚上睡着,放一把火。
直到进了兴州城这一刻,他悬在半空的心才算落地。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黄色卷发的波斯人,高鼻梁深眼窝,大屁股细腰肢的西域舞娘,各种肤色,各种服饰的各国使团,让他大开眼界,更让他心安。
但凡梁太后有一点点智力,刘不至于让前来参加大典的任何一个使团出事。
天知道街头上那些成群结队看似寻常百姓的人海中,暗藏着多少军中精锐。
他们的责任和使命,就是保证在新皇登基大典期间,兴州城内不出现任何的意外。
这个年代,不似后世那般信息发达,分秒之间消息便可传遍全世界。
任何消息,都是相当滞后的。
两国交战之时,经常会出现城池丢了几十座,都城都岌岌可危了,而皇帝和朝堂大臣们还毫不知情的情况。
也可能一军主帅,都不知道自己麾下兵马具体的位置。
所以“兵贵神速”这句良言,其实正是古代的现实写照。
而各国彰显国力,军力,秀肌肉的手段就只有各种大型庆典而已。
提前很多天将国书派发到各国,定一个具体日子,把各国使者叫过来,吃吃喝喝,听听看看,让他们各自回国之后向自己的皇帝汇报所见所闻。
各国使臣也不傻,他们当然不会将人家想让他们看到的,放在他们眼前的事物景象如实记录。
他们会更用心的留意入境之后的所见所闻,风土人情,城池街道屋舍,百姓穿着打扮,甚至是吃食,气色状态,店铺的客人多少,路上的马粪牛粪的多少,士兵是否魁梧,盔甲兵器是否坚利等等。
这种种寻常的,不起眼的细节,就是他们判断对方国力强弱盛衰的可靠依据。
也有的使团,会在所过之处暗暗记下山川地貌,江河湖泊,城池之间的距离,兵力部署,回去偷偷做成地图,以做将来战事所需。
这也是为什么,各国使团一入境就会被骑兵一路互送,监视的原因。
……
童贯等人在西夏宫廷侍卫的带领下来到右侧观礼台第一个区域落座。
大宋的区域排在左侧第一个,理所应当,而右侧第一个区域坐着的是辽国的使团。
左为尊,尽管百年来双方打的不可开交,可西夏名义上还是大宋的属国,这样安排很合理。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童贯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他觉得到了这个环节还没有被人刁难,后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然而,如果命运当真如此试试随心如愿,那恐怕就不是人生了。
“哈哈哈!多谢众国来使,不远千里前来祝贺。
如此深情厚谊,着实让哀家感动不已~
你们面前的美食美酒是我大夏最顶尖的食材,请尽情享用。
对了~诸位使者,在你们中间,有不少熟面孔,也有生面孔,哦?大宋的使者就很面生嘛~
我看使者气宇不凡,定然是大宋的肱骨之臣,不知这位使者,在大宋身居何职啊?莫不是新任的宰相?”
不好!这女人果真要刁难!
童贯心里一阵叫苦,这梁氏果真恶毒,前面的话说的还挺得体,谁成想话锋一转,骤然发难。
言语中尽是挤兑,神情里也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看来,她是知道自己的出身背景了,想想也是,自己作为使者来西夏参加登基大典的消息,在大宋可不是什么秘密,一定瞒不过西夏在大宋的耳目。
在童贯面色僵硬,还没想好怎样回答之时,对面辽国的使团中就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