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忡地盯着腕上的金钏看了一会儿,云渺渺忽然觉得好像缺了什么,立即环顾四周,却哪儿都没瞧见桑桑,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眼前的人。
“不知钟离公子可有看到我的命兽,一只黑色的乌鸦,约莫三百年道行,瞧着不大起眼。”
司幽顿了顿。
果然问到这儿了啊。
他谨慎地思量着如何委婉又简要地把事儿说清楚,诚然话都反复琢磨许多回了,但真被她这么盯着,到底还是有些发虚。
“黑乌鸦啊……”他犹豫再三,对她露出遗憾的神色,“当时的状况混乱至极,还要防着魔尊赶来阻挠,我们只从锁天塔救出了你一人,并未看到什么乌鸦,不如说能救回你的命,已是九死一生了。”
闻言,云渺渺的脸色陡然一白。
“怎么可能……我是同命兽一起入塔,它法力低微,一直在我怀里!……”她一面辩解一面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怀。
司幽叹了口气:“锁天塔内万分凶险,你能顾得上自己就很不错了,混乱之中不慎遗落点什么,也不足为奇。”
她回想起在塔内与各路妖魔争斗的场景,的确颇为艰难,以她当时的处境,光是逃就拼尽全力了,的确有疏忽之时。
但她清楚地记得,遇到相柳之前,桑桑明明还在她怀中,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被蛇尾狠狠抽中的那一下,就是那个时候,她的神智开始模糊了。
难不成是那时!……
“你的命兽只有三百年修为,堪堪算是山间精怪,能在邪气冲天的锁天塔里撑上片刻就极为困难了,遇上相柳那等上古凶兽,寻常妖魔都得当场被震得魂飞魄散,一只乌鸦精岂能扛得住呢?”司幽苦口婆心地劝说,见她的眼神动摇,便晓得她是听明白了。
云渺渺此时通过同根同生的灵脉感应桑桑的气息,却发现她命中已无此兽。
主契既断,听闻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其主亲手斩断与之连结的灵脉。
另一种,是命兽身殒。
她猛地收紧了拳,脸色转眼煞白,似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不住地颤抖起来。
司幽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慌忙补救:“这生老病死,也不只有凡人才有嘛,世间生灵便是有能活得久的,却终有天命耗竭的一日,你不如先养好身子,日后再召一只……”
仙门弟子筑基后召唤命兽同行,其实是天虞山立派后才定的规矩,延续千年,如今也算仙门中最是寻常的事了。
一兽不侍二主,而其主却能在命兽死后,再召其他生灵,取而代之。
听来似是残酷了些,但在仙门之中却是不足为奇的。
毕竟除魔卫道并非总是光鲜亮丽,生死无常比想象中来得还要猝不及防。
而命兽,最为常见的用途,除了借灵,便是替主子挡灾。
法力高强的命兽,应付这等事还算游刃有余,但对于身份低微的精怪,遇上大难,能不能有命挨过去,都两说。
因此,在命兽死后,再召者不胜枚举,也都见怪不怪了。
总不能死了一只命兽,便一蹶不振,连修行搁置了吧。
“再召……”云渺渺摇了摇头,揪住了自己的衣领,浑身发僵,“不可能,我除了桑桑,不会有别的命兽了。”
当初见她召出一只乌鸦精,门中不少弟子都在暗中嘲笑,念归意难平,拉着她去风华台又试了数回,却再没有见过那日百鸟来朝的盛景。
世间生灵千万,没有一个愿意回应于她这个连聚灵都颇为艰难的仙门弟子。
她只有桑桑……
“当真……”她抬起了眼,郑重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求证,“锁天塔内,当真没有找到我的命兽吗?”
那眼神,仿佛绷紧了一根弦,将斩断它的刀子,递到了他手里。
司幽不由得吞咽了一下,梗着脖子艰难地挤出了答复:“……当真。”
闻言,她忽然就脱了力一般摇晃了一下,惊得他忙上前扶住,却被她挣扎着躲开了。
“我没事……”她摇着头,那双陡然翻红的眼,还非要背过身去,藏住快要撑不下去的固执。
司幽捏着手中的玉笛,有些头疼地啧了一声。
他就说这法子不靠谱……
“别……你别哭啊。”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了,他只得绞尽脑汁地给她往下圆,“……话是这么说没错,其实我们在锁天塔也不曾找到什么乌鸦尸体,俗话不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么,没见着尸首或许是件好事。
毕竟那会儿状况属实混乱,相柳的本事咱们也不大清楚,保不齐是它碰巧斩断了你与命兽之间的灵脉,那乌鸦精就趁乱飞了呢,生死关头,谁能顾得上那么多……”
闻言,云渺渺似乎僵了僵。
于是,他赶忙趁热打铁:“说起来,那日好像真的瞧见远处有个黑影飞过去了,不晓得是不是你的命兽。”
恰好步清风端着药进来,见她醒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遭当头一问。
“清风仙君是不是也瞧见了?”
步清风:“……?”
诚然不明白这位中皇山大弟子又在说什么,可是瞧见他暗暗挤眉弄眼的样儿,以及坐在榻上面露犹豫的师妹,他心头咯噔一下,追问事后再说,他顺势先点了点头:“是啊,瞧见了。”
至于瞧见了什么,恕他不晓得。
便是觉得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中皇山大师兄不可信,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