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映华宫的时候,恰好遇上从风华台回来的步清风,他应是没有料到长潋会同意她离开映华宫,错愕了好一会儿。
不过都绕了这么大一圈,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也都听了个遍了。
云渺渺笑笑“我又不是那等听不得重话的柔弱女子,师兄你过于紧张了,那些话说得是不大中听,但也并非只有空穴来风的怀疑,其中也有对令丘山和近来四海内发生的种种事端,师兄难道不觉得令丘山一事后,各处的妖邪作祟之事愈发多了吗?”
步清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确然如此,且人聚集之处,亦是怪事频发,人间帝都朝云城,还有就近的几座城,命案发生的次数实在多得不寻常,但人间有人间的律法,便是有所怀疑,咱们这些世外之人也不便主动插手。”
“梼杌出世,引来无数妖兽,而令丘山下,却恰好是那日天裂发生之处,师兄觉得,这其中可有连系?”她这几日也从旁敲侧击中打探出一些线索。
他们那日只顾着封补酆都天裂,此事了结后便以为告一段落,紧接着却又发生了令丘山之难,若说是巧合,未免太恰到好处了些。
步清风没想到她已经将个中线索连到了这一步,诚然之前的确心生疑虑,但阴司之事到底不便多问,何况那日幽荼帝君叮嘱过,天裂一事要他们早早忘却,想必不是能大肆宣扬的状况。
令丘山那日发生的情况众仙门都看在眼里,从梼杌挣脱封印,到妖兽齐聚,不过数个时辰,西海的天就变了色。
虽说合众仙门之力,最终将此事平息,但邪气经久不散,盘旋在令丘山上空,尸横遍野,山涧中流淌的,都是殷红的血,如此惨烈的场景,自他入门一来,从未见过。
四海妖邪为祸,这半月来,天虞山也派遣了不少弟子下山除妖,他一人斩杀的妖物便有数十,自不必说其他仙门。
这样下去,不知有多少人为之丧命。
但仙门弟子入世除妖,其实不似传闻中那般自在,身怀异法与各式法器,大多时候都须得谨言慎行,少言,少管闲事,非与妖邪有关,不可随意出手,更不可在闯下祸端时自报师门。
盼你除妖时,你是天,是仙君,是活命唯一的仰仗。
没有妖时,你握仙剑,持法宝,便会受忌惮。
人心多变且多疑,不能为己所用者,宁可远离。
他们这些名门弟子,其实还不如那些散修来得无拘无束。
守一颗济世之心,承他人所不能承,怀苍生,而不求苍生以报。
此乃天虞山开山立派时,身为掌门的长潋定下的第一条门规。
故而他们眼下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在听闻哪一处妖邪作祟时,匆匆赶去罢了。
若将酆都天裂与梼杌出世连在一起想,这其中……
“你觉得这两件事都非凑巧发生的?”
云渺渺点点头“令丘山的封印自数千年前便存在于此,那九天玄火更是从未熄灭,若非引来冰山地狱的蚀骨寒气,想必也不会被西海之水倒灌浇熄。
且那一日,我在山中察觉到的邪气,与三危镇中设下幻境,暗害了诸多百姓,将我们困于其中的邪祟极为相似,可惜只有一瞬,我没能发现其所在,又或是……让他溜了。”
步清风将她所言仔细琢磨了一番,心中涌起一阵不祥。
“师父可知此事?”
“我已禀报与师父,但还未找到切实的证据确信此妖来历,师父应是也在暗查中,此时说出去,无根无据,且说来三危山那回,也只有我与魔尊二人见过那孽障,贸然宣扬,被当做幻觉还好,说不定此事会再度扣到魔族头上,反倒越查越乱……”
魔族在四海内的名声她是晓得的,在三危山发生的事传出去,有谁会信那孽障费尽周折,原是打算暗害魔尊,若非亲眼确信,她都觉得荒唐。
虽不知那邪祟与魔尊有何旧怨,但这孽障的气息三番五次地出现在他们途径之处,想必不是巧合。
且那虚梦千年,明明已经被列为禁术,早已失传,那孽障又是从何处学来……
步清风看着她愁眉紧锁的样子,不由诧异“你何以如此笃定此事就不是魔族所为?”
莫怪他多想,听她方才的口气,对魔尊连个怀疑都没有,倒是一副担心其被陷害的样子。
云渺渺一愣,茫然地看向他“啊……我很笃定吗?”
步清风认真地点了下头“你这说法,倒像是在护着那魔尊了。”
“……”
她清了清嗓“没有的事,师兄多虑了。”
顿了顿,又道。
“对了,师兄近几日去过余音阁吗?”
“拿护身符时去过,怎么?”
“可有发觉什么异样?”
他细思片刻,摇了摇头“并无。”
云渺渺眸光微沉“晓得了……”
念归和师兄皆没有察觉到,可那一瞬,分明是有杀气的。
被念归打断了吗?还是说……
她回头望着余音阁的方向,陷入沉思。
此事,可要再探一探,再告诉师父……
二人御剑飞上主峰,途中冷不丁望见一道金色的身影从另一侧飞下。
“钟离公子?”步清风眼力尚佳,只一瞬便认了出来。
本想上前招呼一声,钟离阙却连头都不曾回,看样子,的确如近日所传,心不在焉的。
二人迟疑片刻,并未追根究底,只道应是从魔界救人时此人出了不少力,得了允许,才能凭外门弟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