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阁中飘出药味儿,孟逢君与言寒轻正守在一个神色惶恐的女弟子身边,那弟子她倒是有些印象,是今年刚入的内门,被长琴长老收归门下,是他二人的师妹。
只是那姑娘面色煞白,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似是受伤不轻,束发的鹊尾冠也掉了,长发散了开来,形容狼狈。
在的一瞬,原本惴惴不安的目光忽然转为畏惧和惊恐,颤抖着往孟逢君身后躲。
云渺渺困惑地皱起了眉,总觉得这反应倒像是认定她就是伤她之人似的。
“阿宁。”长琴上前,将那女弟子扶出来,站在云渺渺面前,“接下来为师问的每一句话,你都须据实以答,这可是在掌门和诸位仙长面前,若敢胡言乱语,添油加醋,为师也饶不了你。”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方才还嘈杂不已的四周顿时静了下来。
她看向长潋,得他应允后,看向自己惊魂甫定的徒儿:“将今晨发生的事,如实道来。”
唤作阿宁的女弟子喏喏地应了声,朝云渺渺看了一眼,又极快地低下头去,声音微颤地说道:“今晨我与师弟去后山采些草药,听闻将几味药草混在一处做成平安符能驱邪避凶,近日山中接连有弟子失踪,都人心惶惶的,但那些弟子失踪都是在晚上发生的事,我想着青天白日,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便就这么上了山……”
说到这,她眸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明明说的是二人一同上山,云渺渺留意四下,却并未见到她所谓的“师弟”。
阿宁害怕地发抖:“哪成想,我们入林不久,便发现四周暗了下来,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就这么来来回回十几圈,像是被什么困住了……”
闻言,云渺渺猛然一怔,顿时想起自己在竹林中遭遇的状况,当即脱口追问。
“可有看到施术之人!”
若是与她那时的状况一样,说不定此人也见到了那来路不明的邪祟。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令阿宁慌忙往后躲,见她如蛇蝎一般,这等反应便是在旁人看来都颇为古怪,何况她就在她面前。
这个叫阿宁的弟子……似乎很是怕她。
可在她的印象中,不过是拜师礼时,好心给这小姑娘指了回路罢了。
长琴也是个护犊子的,见弟子如此害怕,自然要护到身后。
忽然扫过来的一眼,意味不明,令云渺渺心生狐疑的同时也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阿宁见师父撑腰,便继续说下去:“我与师弟被困许久,突然从林子里刺出一柄剑,师弟为了救我中了招,那人剑术高强,林中又极是昏暗,我二人没能看清其容貌,只瞥见斗篷下露出了白色的衣料和一抹雪青色,像是同门的弟子袍,还有一柄紫色的细剑……”
说到这儿,后头的言寒轻脸色顿变,下意识地朝云渺渺腰间看去,她的寸情的确就是一柄紫鞘细剑。
“阿宁!此事不可胡说,你当真看清了?”
阿宁心中委屈,却是笃定地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肩上的伤道:“肯定没有看错,我的伤也是拜那人所赐!我与师弟奋力抵挡,但技不如人,一着不慎便被那人得了手,师弟护着我侥幸逃出,可他自己却……却……”
话已至此,无需再说下去了。
长琴面色发沉,审视的目光落在云渺渺身上:“事后我已派逢君与寒轻依阿宁之言去后山找过一圈,找到了林间的血迹,却没能找到人,寸情虽算不上什么宝剑,但天虞山上下,符合这般模样的剑却也只有这一把,阿宁若是没有说谎,此事非同小可。”
“还有……”阿宁颤抖着补上一句,“争斗之时我与师弟拼尽全力刺伤了来人的右臂,此事过去才半日工夫,应当很是好认!”
说着,她顺势看向云渺渺染血的右臂,这才包扎过的伤口,与她师弟刺出的伤几乎在同一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诚然余念归竭力替她辩解,还是有人站了出来,向长潋提议,若是清白无辜的,不如将绷带解开,给大家看上一眼。
在场众多身经百战的仙君,真是跌伤,总不会人人都看走眼的。
“这!……”四下纷纷附和,余念归额上渗出了冷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端华看了她一眼,命她退下。
提议之人说话颇为客气,但在这等局势下,若是回绝倒显得做贼心虚。
“不知长潋上仙意下如何?已经牵扯到五条人命,上仙身为仙门柱石,一派之长,该不会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吧。”
长潋目不斜视,握着身旁之人的手却悄然收紧。
此时此刻,无论拒绝还是答应,于她而言都无半分好处。
而云渺渺也在听完阿宁的话后,渐渐理顺了脑子里的一团乱麻。
后山与余音阁,以同样的幻术困住了人,手持紫剑,穿着天虞山弟子袍的林中人影,还有她胳膊上这一剑……
就像是一环扣着一环的局,从她今日踏出映华宫赶去救人的那一步便避无可避了。
不,这个局或许从更早之前已在步步为营,怀疑,诘难,背后的闲言碎语,接连失踪的各派弟子,一切都像是为了成就今日。
她忽然间能体会到霓旌说的,百口莫辩的滋味……
就在此时,步清风率领数位弟子入阁,瞧见她也在此,略一吃惊,旋即向长潋禀报:“师父,后山都搜过了……没能找到人,护山大阵也无异样,并无出入之象。”
闻言,众人更为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