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重黎眉梢一挑:“哟,这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本尊都不敢信。”
长潋白了他一眼:“只是猜测罢了,眼下状况层出不穷,皆有可能。”
重黎勾了勾唇角,眼中晦暗不明:“连天之四灵都出了叛徒,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话听来,冷嘲热讽居多,但其中的确夹杂了些许感慨。
这也是长潋忍住了给他一脚的原因。
“师尊生前……的确与之前有所不同。”长潋突然道。
“哦?有何不同的?”重黎的指尖缓缓划过杯沿,又一寸一寸滑回去,俨然一副漫不经心惹人嫌的模样。
长潋瞥了他一眼,道:“时常会发呆,捉摸不透。”
听到此处,重黎笑出了声:“她不好捉摸难道是一两日的事儿?这天下谁当真猜得出她在想什么?”
“诚然之前师尊的脾气就难猜……”
“古怪就古怪,还非得弯弯绕绕的,她如今又不会来抽你。”重黎就差骂他一句“没出息”了。
长潋咬咬牙,还是没忍住抄起一把笔往他身上砸了去。
“她就算失忆了也是你师尊!”
重黎没躲,横竖砸着也没多疼,他顶多是发泄一下自个儿的怒气,看着他恼火的样子,重黎倒是想笑:“可别,她是你师尊,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是你自个儿逐自个儿吧!”长潋真想一棒槌夯死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重黎唇角一勾:“哦,那就当有这么回事儿吧。”
“你!……咳咳咳!”长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捂着心口直咳。
“怎么?”重黎好歹看了一眼。
长潋懒得看他:“气得!”
重黎冷笑:“你这话还是拿去骗霓旌那个傻帽吧。”
说罢,他起身径直上前,也不管长潋反应如何,一把掀了他的袖子,将手腕翻过来瞧,原本就盘根错节的青色纹路已然没入了手臂,一路朝上蔓延,眼看着胳膊跟废了差不了多少。
他眉一挑,打量着还一副泰然自若的长潋:“就你这伤势,霓旌每日给你换药都没瞧出端倪来?”
长潋恼怒地抽回了手,拂下袖子将那些纹路全部遮住:“要你管。”
重黎嗤了一声:“你真当本尊乐意管?你我体内各封了一半的邪气,你要是死了,让这团东西逃出去,本尊多少也会受到些影响,如今掖着藏着,哪天你真死了,本尊头一个先将这天虞山纳入麾下,赶尽杀绝,怎么样?”
这话说出来,凭他对长潋的了解,没当场拔剑相向都挺稀奇了,然而这回,这厮居然沉默了。
没来由的,他心头一紧,诧异地瞥了过去。
“……不是吧你。”
长潋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重黎眼一瞪:“开,开什么玩笑!前几日不是说闭关就没事了?”
“你当闭关是什么灵丹妙药吗?”长潋摇了摇头,出了会儿神,似是想笑,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又瞒着?”
“说了有用吗?”他搁下手里的书,拿起了茶,“你我都清楚,阿旌开的药只能扬汤止沸,便是每日都喝,于我而言,也没多大用处了。”
“那你还喝?”重黎想起那汤药嘴里都一阵犯涩。
长潋默了默,有些无奈:“她熬了几个时辰的药,我能倒掉?”
重黎眉头一拧:“哎你不是——看不上人家么?”
这话招来长潋一记扎心白眼。
“谁跟你说的。”
“……”
重黎懒得管他这窝糟心事,僵持片刻,扭头盯着他:“你的状况到底如何?”
长潋斜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意外:“你是问我还能活多久?”
“你自个儿清楚?”
他笑了笑:“不太清楚。”
“……”
“将无尽封入体内之前,我受了一点伤并未痊愈……”
“一点伤?你可拉倒吧!”这话换了别人信,重黎可不信,这人是个什么德行,他同他斗了这么多年,最是清楚,要真是“一点伤”,他连提都不会提一句,八成觉得那根本不算伤。
能从他口中听到“受了一点伤”这句话,那伤八成是要命的那种。
“所以你就在自个儿重伤未愈的时候,把无尽封入体内了?”
长潋合了合眼,算是默认。
“我赶去的时候不周山下的封印已经裂开了,别无他法,我算过自己的能承受多少年的反噬,但如今看来,怕是比我料想的要短,我虽将无尽取出,却不敢保证在这之前,没有些许邪气逃出不周山,这些年打探下来始终没什么结果,如今想来,或许与执明上神有关。”
重黎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发沉。
“方才问到师尊可与封天阵的纰漏有关,我想,这其中多少还是有些干系的。”长潋认真地注视着他,“可还记得同你说过,天之四灵没有情根之事?”
“怎么?与这有关?”
长潋点点头:“从前没往这方面想,但或许,是你我乃至父神都低估了四灵诞生后所接触的一切,可会滋生变故。”
重黎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长潋静坐于上,搁在案头的手不觉中紧握成拳。
“师尊可能……并非世人所知的那般无情,至少我看到的并非全然如此。”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你成为魔尊之后。”长潋想起那段日子,仍觉如同昨日,“师尊时常坐在窗前发呆,一坐便是一整日,心事重重的,赴往不周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