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他觉得自己有些腿麻,看看天色,也该离开这了。
可刚起身,突然感到头皮一阵剧痛,忍不住嗷了一声,错愕地回头看了眼,他的头发不知何时,被她紧紧地抓在了手里。
方才那一下,差点把他的头皮扯下来。
他屈着腰,扶住了床沿,好让头发稍稍放松些。
然而这样一来,就离她极近了,他须得将手撑在她两侧,才能稳住自个儿,没有被抓住的长发从肩头滑下,垂在她枕边,与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细软如墨,居然生出一丝温柔缱绻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
绯红的脸颊带着醉后的微醺与夜风吹拂后涌起的灼热,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动人……
他不知自己脑子里怎么会蹦出这么个词的,可这样一幕,他总觉得在哪见过。
好像也靠得这般近,不,比这更近……
他俯下身去,蜿蜒的脊骨如山脉低入深谷,缓慢小心的,试探般的——亲了一下。
怕她惊醒,没敢过分,就是只是轻轻地啄了啄。
那感觉……仿佛拔光了一身扎人的刺,带着陈酿温厚的醇香,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似要让他沉溺其中,迷乱心智。
他浅浅地吸着气,慢慢起来,却也只能退到方才的位置,头发还没从她手里拔出来,他要走,除了弄醒她,便只有把自个儿的头发剃了。
看着被她死死攥在掌心里的头发,他无语地合了合眼,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脾气其实还挺好。
泛着暖意的晨光撒入映华宫内庭,难得的好天气,步清风早早便起了,经过长琴和端华住的院落前,恰好遇上了刚打水回来的孟逢君。
二人愣了一下,步清风便问起了二位长老的伤势可有好转。
没等孟逢君答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喉般惨烈的惊叫!
其声之大,足以传遍整座映华宫。
孟逢君都给吓得泼出了半盆水。
步清风一脸狐疑,不可置信地朝南边望去。
“方才那声儿好像是……魔尊?”
此时南院屋中,一阵汹涌的电光火石,屋里桌椅掀了一地,布帘粉碎,洋洋洒洒地飘在空中,内室中星火炸裂,化作丈长的不染赤光忽隐忽现,还没来得及穿上鞋袜的女子淡然的面容倏忽变得惊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被她三鞭抽得跳上了窗台的魔尊,愤然质问:“你怎么会在这!”
怒极,连“您”都不用了。
她攥着身上的中衣,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看着什么qín_shòu不如的东西。
重黎方才还睡眼惺忪,打算抻一下胳膊腿儿,翻个身,哪成想刚睁眼就是当头一道金光!
一连三鞭,将他抽得彻底清醒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跳上了窗,错愕地盯着他。
“云渺渺你作甚呢!大清早无缘无故就打人!”
他看着胳膊上的血痕,眼皮直跳。
不染是与其主心意相通的神武,她如今可不是颜驻期,打两下其实也就有点儿疼,他还能忍,方才那三鞭,痛得简直像是刚出炉的烙铁直接打在了皮肉上,他防擦好难过就从榻上滚了下来!
她紧握着不染,想到方才睁开眼的一幕,耳根红得想要滴血,若不是这屋子已经打得一片狼藉,再打就该掀屋顶了,她这架势,怕是还要打。
“你怎么睡在这!还……还……”
还了半天,也道不出下半句。
她脑子发昏,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刚刚他离她就一寸距离,居然还抱着她的腰,她一抬眼,这人就睡得迷迷糊糊地低下头来,顺势扣住她的后脑,在她唇上不经意似的舔了一下。
虽说不经意,却在她最是猝不及防的时候,她浑身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头一个反应便是喝一声不染,一鞭上去!
“还怎么了?”他才清醒过来,哪里晓得她在说什么,但看她的反应,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要不是修为过人,可能会被她活活打死。
“昨晚是你抓着本尊的头发,难道要本尊在床下坐一夜吗?”他心惊肉跳地解释了句,想从窗台上下来,刚跨出一条腿,就见不染似又要来,忙不迭地收了回去。
倒不是如何地怕,就是被抽多了,下意识地想避开。
若是一小撮,他就削了给她算了。
可她倒是不客气,直接抓了一把。
若是就这么削了,他今日也别出门见人了。
闻言,云渺渺好好回想了一下,昨日她好像是跟孟逢君在风华台喝了些酒,却想不起自己有没有醉了,好酒不上头,就是脑子乱得很,断片儿了似的。
但他这么说,她就有点没底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且不论她到底有没有抓他的头发,她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你——你还脱我衣服了?!”
重黎扒着窗框,衣衫不整,一脸理所当然:“裹着外裳怎么睡?”
“你!……你脱了还给我扔地上!?”她看着一地乱飞的衣袍,这场面简直……不可理喻!
“一身酒味儿,你还扯本尊的头发,本尊能扔哪儿去?”他皱着眉,端的是理不直气也壮。
云渺渺气得真想再给他一鞭子!
不染还没扬起来,外头就传来步清风的喊声,由远及近,而后传来嘭的一声异响。
她下意识地要出去看,推个门怎么着也不会传出这等动静。
没等她跨出内室,重黎从窗台上跳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