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逢君同她上了二楼,径直朝着最里头那间屋子走去,屋中频频传来男子的调笑声和女子含羞带怯的嗔怪,时不时掺几句荤话,光是听着都教人面红耳赤。
“成何体统……!”孟逢君出身世家,受教于长琴门下,哪里见识过这等市井腌臜,不由得一阵羞恼,恨不得赶紧将耳朵堵起来。
云渺渺对于这等事却是早已司空见惯,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前,透过门上薄纱,依稀能瞧见屋中的景象。
“你可要留在屋外。”她转而看向孟逢君,“怕你觉得脏眼。”
孟逢君鄙夷地斜了她一眼:“都到这了,还有什么分别,少废话,一起进去。”
云渺渺勾了勾唇角,推门而入。
浑浊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人脑子一昏,地上衣衫狼藉,的确不堪入目。
倚翠是这步月阁的头牌,住的屋子自是最好的,青天白日,愣是将这屋子里所有的灯都点上了,仿佛置身于靡靡温柔乡,一时难辨昼夜。
倚翠跪坐在灯下,香肩半露,弹奏着断续的小调,听着也颇有情致。
见她们进来,曲儿便停了,怔怔地注视着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与此同时,歪在桌案边哼哼唧唧的男子却浑然未决,人都喝迷糊了,还未醒酒,也不晓得今夕何夕,敞开了衣衫,没有半分世家公子的自持,简直是放浪形骸。
耳边小曲一停,他便茫然地问:“翠儿,怎么不弹了?什么时辰了?……”
一面说话,一面还在打酒嗝,脸颊通红,着实不像话。
倚翠瞧着门口那二人,虽不知是何来历,但能闯到这来,显然不是善茬。
她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软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云衡的肩:“公子,公子且醒醒,有人来了。”
“谁啊——?这时候来搅小爷雅兴!找打是不是!”云衡喝得直不起腰,大为光火地吼了句。
“您还是起来瞧一眼吧,是两位姑娘。”倚翠温声细语地劝道。
闻言,云衡愣了愣:“姑娘?”
他抬起眼,看向门边。
重影交叠,朦胧中瞧见了两抹如雪的白,顿时抖了个激灵,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他还没从酒劲儿中回过神来,看见的是两个人,目光却渐渐落在了离他更近的那一位身上。
“你们也是……也是来服侍小爷的?从前没在步月阁见过,新来的?……掌柜还挺大方,瞧着……瞧着是瘦了点儿,长得倒是不错,正好小爷我想新鲜新鲜……”
一面说,一面伸出了手。
孟逢君脸都黑了,握着白鵺剑的手都在发抖。
“这臭小子!——”
说的什么污言秽语!
她恼怒地看向此时此刻依旧不为所动的云渺渺,那小子的手可是冲着她来的,她就这么淡定?
“小娘子,过来给小爷仔细瞧瞧……”云衡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沾着酒气的手缓缓伸向她的衣领。
云渺渺垂眸扫了一眼,不露声色地抬起了胳膊。
而后,孟逢君亲眼看着她用一种看着路边杂草的眼神瞧着那位云公子,毫不犹豫地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扫在那张酡红的脸上,手劲儿之大,不仅将人掀了出去,还就地滚了三滚,栽在了倚翠脚边。
吓得倚翠当场丢了手中琵琶,面如土色地连连后退。
孟逢君目瞪口呆地瞄了她一眼,她面色如常地掸了掸衣领,仿佛刚才扇出那一耳光的压根就是另一个人。
她走了过去,一脚踹开了眼冒金星的云衡,俯下身,将倚翠拉了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跟踹开了挡路的石头没什么分别。
孟逢君僵硬地看了云衡一眼,七尺男儿,居然直接被扇晕过去了。
而“始作俑者”,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便是地上的泥巴,也不见得这般凄惨。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默默扶了扶额,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你们是云公子的仇人?”倚翠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这个才到她肩膀的姑娘,身量虽小,但方才那一巴掌,着实给她留下了阴影。
云渺渺唔了一唔:“不算是,你可是倚翠姑娘?”
“……是。”
“那就对了,我们是来找你的。”她亮出了禁军的腰牌,正色道,“康安侯府的小侯爷,你可还有印象?”
闻言,倚翠忽然一僵,惶惶不安地望着她。
天虞山的仙君下山降妖的传闻半日就传遍了坊间,她身在风尘,最擅察言观色,即便没有见过,从这二人的衣着打扮与腰间所配的灵剑,倒也不难猜出其身份来历。
“看来还记得。”云渺渺点了点头,继续问,“听闻他死前曾来见过你,而后当晚便死在了自己屋中,尸身并无中毒之像,也没有任何内外伤,死得离奇。”
倚翠戒备地看着她:“……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小侯爷?”
云渺渺看了眼她的手,笃定道:“这么说虽然有些失礼,但姑娘没有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本事,我今日来,只是想问问当日的细枝末节,事关重大,还望姑娘仔细回想。”
倚翠偷偷看了眼还躺在那不省人事的云衡,心中忐忑:“……都过去半月了,很多事奴家也记不清。”
“你可知那小侯爷的尸体三日前从十里坡爬出来了?”
此话一出,倚翠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我……我……”
“尸体已经烧了,不必担心,还请姑娘将当日见到小侯爷之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