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留意到他醒了,玄武侧目瞥了他一眼:“取点心头血就能昏过去一日夜,苏门山首徒就这点骨气?身娇体弱得跟个女子似的……”
“咳咳……”陆君陈吃力地捂这着嘴,咳得重了便会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他连喘息都觉得像是被放在烙铁上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一片盛着水的叶子飞到了他面前,玄武看都懒得看一眼:“喝。”
他迟疑片刻,伸手接过抿了两口先润了润喉,而后将其饮尽,才渐渐缓过来。
“你不如再多取些,我便能直接去地府了……”有气无力的声音,还带着扎人的刺儿。
玄武拧了拧眉,狐疑地打量着这个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的仙门弟子。
他取心头血,自有分寸,毕竟还要留着人多炼几枚药,一时半会不打算将人弄死。
开光期的仙门弟子,取这点心头血最多是伤几日元气,养养便好,可这小子倒是出乎意料,嘴硬得跟还能再活五百年似的,实际底子弱不说,还有陈年旧疾在身,他还没取完血,人就先不行了。
费了他好几枚续命的丹药,才从鬼门关捞回来。
“就你这身子骨,能活到现在倒是命大。”他忍不住出言讥讽。
陆君陈疲倦地合上眼,沉默良久,叹了一声:“只是平日里小心些,生来便带着的毛病,治不好……”
当年他就是因为病弱,才会在孩提之年被生身父母所弃,恰好被路过的师父捡了回去。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顶撞于我时嘴皮子倒是利索,居然是个病秧子。”
陆君陈皱了皱眉,不愿再说,别开脸默默忍受着心口和手腕处传来的阵阵钝痛。
这旧疾也找大夫瞧过,只道可能是未足月,底子较弱,可吃了好几年的药也不见好转。
他不怨自己的爹娘心狠,他们也为他的病尽了力,可他当时的样子,能不能活到十岁都难说。
遇到师父,是他此生的机缘,或许是命不该绝,还要他在世上煎熬数载。
师父他的魂魄不全,缺了一魂一魄,三灯仅剩两盏,天命有失。
但若是好好调理,得仙骨之后,应当会好转些。
却没料到,今日的处境,怕是在劫难逃了。
洞外的雨还未歇,雪倒是停了,雨滴声有条不紊,叫人得了片刻心安。
许是四下太过安静,这洞中也仅有他二人,玄武放下了那只小炉鼎,转而看向他。
“你叫什么?”
将人绑回来十余日了,他才发觉一直没有问过这小子的名字,即便需要他回应一声,也都是喊“喂”。
陆君陈并无反应,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可伤口疼成那样,若是也能睡着,倒是活见鬼了。
玄武抄起脚边的石头抡过去,正中他脑门,不耐烦道:“问你话呢,聋了?”
陆君陈吃痛地皱紧了眉,本不想搭理,可下一枚石头又砸到了他的胳膊,还是他受伤的那条。
好烦。
且不讲理。
“陆君陈。”他没好气地答道。
他终于不往他身上丢石头了,倒是开始刁钻地纠结起他的名字:“这名字起得够拗口的。”
“我师父起的,望我谦恭有礼。”陆君陈咬咬牙,强忍着怒意,顿了顿,忽然问,“东华是谁?”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对这个名字心生疑惑。
玄武的声音戛然而止,默认良久,他终是忍不住睁开眼望去。
就见玄武坐在火堆旁,面色沉得骇人,火星飞溅,仿佛要在那双眼中燃成燎原之火。
“你没资格问他是谁。”
冰冷的声音如同寒夜中刺穿胸膛的利剑,不容置否。
陆君陈震惊地看着他,再问不出半个字。
……
与此同时,北若城无名宅中,四人面面相觑,陷入踟蹰。
“苏绵锦……?是何人?”镜鸾离开朝云城时,太子妃胡氏还没有疯癫,自然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可云渺渺和重黎却为之一颤。
零碎的线索居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连了起来。
云渺渺握着手中的画,诧异地看向司湛,:“你娘……就叫苏绵锦?”
司湛点了点头:“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这儿的人都叫她苏姑娘,而不是夫人,我识字之后,她教我写了一回,我就记住了。师父,我娘的名字有何奇怪吗?”
“没有。”云渺渺并不想告诉他这个名字曾在胡氏口中说出过,却也隐隐感到这位“苏姑娘”与太子府有着不寻常的牵扯,否则胡氏不会再疯魔之后,还记得这个名字,说她是个害人的妖怪。
苏绵锦,说是住在这,却多半是被软禁于此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画:“阿湛,你过来些。”
待他走近,她便指着画中的女子问:“这是你娘吗?”
所幸这画所用的纸张和笔墨都是上乘之物,经年累月,还能看清每一笔勾勒,画中人的面容也还清晰可辨。
司湛瞧了一眼,点点头:“就是我娘。”
“那这位呢?”她指向画中的男子,“你可见过?”
司湛打量着画中那位男子,困惑地皱起了眉,半响,摇了摇头:“没见过……”
他转而看向画中的苏绵锦,杨柳春风,花满枝头,着轻衫,策快马,好不自在。
说来有些好笑,明明是他的娘亲,他居然还是头一回见她笑。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那张绝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