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质问,却并未引来任何反驳。
他转而望着被捆仙绳缚着的余鸢,三两步上前将人拉过来。
没有人拦着他,甚至没人跟他解释解释余鸢为何会在这。
他当即解了捆仙绳,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看着数月杳无音信的余鸢,心中欣喜又忐忑:“可有受伤?”
余鸢摇了摇头,像是有话要说,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没事。”
“你怎么会在昆仑?”
“我……”她欲言又止,只是无奈地对他笑了笑。
看到她被绑着走出来,重黎自然而然想到她许是收到了胁迫,下意识地朝镜鸾等人看去。
镜鸾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从没有与他认识过,可他分明在她眼角,看到了还未拭去的泪。
满腔的质问陡然噎住,怎么都说不出了。
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颍川和莳萝的话,再看向眼前的女子时,竟头一回有了几分动摇。
所有人都缄默着,只有楚司湛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似是想说什么,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镜鸾想上前,被司幽拦了一把。
华发如雪,双眸却是黑沉沉的,像是看着一件死物。
“你来还做什么?”
风雨欲来的口气,存心找他不痛快似的,重黎不由得拧起了眉。
“本尊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昆仑连结界都没了,寒酸至此,你还豪横什么?”
“我豪横……?”司幽笑得很冷,望着天深吸了口气。
认识这么多年,便是十八层地狱裂了,重黎都未曾见他发过多大的火,可此时,他却是双拳紧握,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正隐忍着极大的恼恨。
可最终,即将喷薄而出的怒却没有表露分毫,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像是在嘲笑一个无知的孩童。
“重黎你知不知道,昆仑的结界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再难恢复如初?”
突然遭了句反问,重黎有些莫名其妙:“本尊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
杀气在悄然滋长,后头的孟逢君赶忙上前扯了他一把。
“帝君……这件事还是别说了,掌门嘱咐过我,只当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司幽咬牙切齿盯着重黎的脸,硬是将她的手掰开,怒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现在回来做什么!!重黎!你想做什么!!”
突如其来遭了一顿喝,重黎一头雾水,不服气地顶了回去:“要打便打!你在这抽什么风!云渺渺是缺胳膊还是断腿了,让你们拿本尊出气!”
司幽会如此生气,他能想到的,便是云渺渺受了伤。
这么大反应,看来伤得不轻。
但能赢无尽和玄武,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昆仑已经赢了,他为何要挨这顿骂?
这回,镜鸾也恼了,手边要是有张桌子,非被她一巴掌拍碎:“说得这都什么话!她是你师尊!教你本事,养你长大的人!你给我放尊重些!”
这话说得重黎都气笑。
“可别,本尊早就不是昆仑弟子了,什么师尊,本尊可配不上她。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尊去云渺宫看看她伤得如何了,省得你们总说本尊无情无义……”
说着,他便拉上余鸢,与他们错身而过。
走出数步,身后突然传来楚司湛嘶哑的喊声。
“师叔祖!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愤怒的吼声里,夹杂着哭腔,似是委屈到了极点,恨他当初不告而别。
重黎脚步一顿,微微蹙眉,不明白自己为何沦落到连一个少年都敢如此质问于他。
这昆仑是同他犯冲吗?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看不惯他的人。
余鸢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安:“我们走吧,别自讨没趣了……”
他迟疑之际,身后再度传来楚司湛声嘶力竭的喊声。
像是刚从灼焰里拿出来的刀子,不偏不倚的扎在他骨头上。
“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木头!混账东西!!”
刚欲跨出的脚步戛然而止,重黎望着苍青的天,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回过身,用从未有过的阴鸷眸光注视着比他矮了许多的少年。
楚司湛亦咬牙切齿地瞪大了眼,不肯在他骇人的杀气里退避分毫。
他明明在笑,却只让人感到无尽的森冷,那双漆夜般的眼黑洞洞的,如万丈深渊。
“我没有心?我是混账?”
他低笑着,抬手指向远处的神宫。
“我身为九川龙族之后,在仇人门下忍气吞声数万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满心满眼全是我的师尊,敬重她,倾慕她,她可有对我说过一句实话?你们这些人可有对我说过一句实话?”
“我受人欺辱,被视为冥顽不灵的妖龙,她身为我的师尊,可有在人前为我辩白过一句?可有哪怕一次以我为傲过?”
“便是我得知真相后心灰意冷,也不曾向她,向昆仑寻仇吧?我自始至终当她是我师尊,她当我是什么?路边捡来的乞丐,低贱的妖族!这是我的错吗?”
“……”
“苍梧渊之乱,听闻她受困,我带人去救,可惜修为到底还是差了一截,数年累积的亲信全军覆没,我被妖兽挖心食肉,丢在尸山血海里等死,她可有看我一眼?可有想救一救我的打算?”
他攥着心口,几乎要将那道疤痕再度撕开,血淋淋地摊在众人面前,让这些人认清事实。
“我喊她一声‘师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