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心有余悸地撑着还在打颤的双腿,跪下来给她磕头。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都起来吧,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何故爬这峭壁?”陵光问道。
万幸今日她恰好从林间路过,救下二人,否则这山崖下怕是要多两具无辜横尸了。
二人互觑一眼,舔了舔干巴的唇,为难道:“实不相瞒,我二人上有老下有小,若不是当真有急事在身,我们也不会豁出命去冒险。只因村里昨夜遭了妖怪,死了好多人,还烧了不少屋子,村里人怕那妖怪夜里回来寻仇,让我二人去城中请道君收妖,路途遥远,须得在天黑前回来,不敢耽搁啊……”
“着实没法子,若不是遇上姑娘,我们怕是要交代在这了!”另一人附和道。
“妖怪?”陵光眉头微蹙,她一路打听重黎的下落来到附近,没听说这山中有如此凶恶的妖邪作乱,“什么样的妖怪?”
“这……”二人干笑,“我二人感谢姑娘出手相救,但妖邪可怖,还是莫要吓着姑娘了,我们得赶紧去城里……”
说着,二人掸了掸身上的灰土,匆忙启程。
没走几步,便被喊住了。
“且等等!”陵光思忖片刻,道,“城中的仙门中人今晨都已离去,现在赶去也只是白跑一趟。”
闻言,二人俱是一惊。
“走,走了?”
陵光点了点头:“今晨走的。”
她两日前便是跟在那些中皇山弟子来到此处,听闻有重黎的消息,于是四处探寻。
不成想,竟碰巧遇上这事。
而那些中皇山弟子,应是收到书信,匆匆离去了。
她的话有如当头棒喝,二人顿陷无措。
“这,这可怎么办?万一那妖怪夜里杀回来,咱们都得死啊!……”
昨夜惨况历历在目,即便今晚不来,所有人也是提心吊胆,难道要逼着他们弃了世代长居的村寨,连夜逃命去吗?
就算要逃,这山道崎岖,他们还要带着妇孺和伤者,天黑前根本到不了城外。
在山间过夜,会碰上什么都不得而知。
说不定遇上猛兽,死得更惨。
二人急得手足无措,商量着可要先回村里告知其他人,再做打算。
“村子在何处,我随你们去降妖。”身后传来的声音温和到有些寡淡。
二人回头望向还站在崖边的白衣女子,齐齐一怔。
“姑娘,咱们说的可是除妖,不是开玩笑的,村里好些人都死在那妖怪手里了,便是姑娘会些工夫,与妖怪交手未免也太……”
“不必担心,我亦是修道之人,前头带路吧,此事不宜耽搁。”重黎的行踪还未探明,她无心多言,既然路过此处,替这些凡人除去一害再上路不迟。
“这……”
二人犹豫不决之际,脚下平地生风,已将人徐徐托起。
脚下云雾汇集,竟凝出一朵云彩,二人不由连声惊呼,抬眼却见崖边女子亦踏上云头,从容侧目,淡然一眼,似青云之上白月尖,端的是翩然自若,方才晓得自己真遇上了神仙。
“往哪儿走,指路吧。”
闻言,二人忙不迭地为其引路,来时徒步走了小半日,归时乘奔御风,只消一盏茶工夫便望见了村寨。
二人奔入村中,村民还未在废墟中清理残物,瞧见二人不由诧异。
“你们这么快便回来了?”
从村寨到城下,需走上半日,一路跑去少说也得黄昏之时方能回来,可这正午未至,如何这么快?
“城里的道君呢?”众人围将上来。
二人一路跑进村,气喘吁吁,喝了两口水才缓过来。
“我们……没有进城!”
“没有进城——?”众人错愕地望着他们,“为何?今日请不来道君,万一那妖怪夜里折回来可怎么办?我们岂不都死定了!”
四下一片哗然,二人连连摆手:“城是没有进去,但我们在山中遇到一位神仙姑娘,说会帮咱们除妖,将我二人带了回来。”
说着,二人回头指向不远处冉冉而来的白衣女子。
素袍如皑皑山巅雪,冰洁渊清,介然特立,淡如流墨一抹,却又持重端方。
即便站在最肮脏的废墟上,也似天上星月,不可亵渎。
澄明似霜,却并不冰冷,发间只一支白玉缀红梅的细簪,与腰间殷红长绦交映,如丹青卷上浓彩点睛一笔。
簌簌清风,百灵苏生,天上行云流彩,江河满野山花,皆不及她一分神采。
真可谓顾盼生辉。
这样的女子,确不似凡尘中物,但说她是降妖除魔的仙神道君,也教人难以置信。
“真是神仙!”二人手忙脚乱地比划,“方才我们就是坐着云回来的哩!”
“这姑娘……”村中长者仍旧持疑,但瞧着二人如此坚持,便打算上前问问清楚。
陵光已然步入废墟间,荼白的衣摆似缀了暗纹般隐隐流光,从血泊间走过,不染分毫污色。
她走过尸体旁,俯下身细细查看其伤口,眉头微蹙,迟疑片刻,复又起身。
方才那二人跟了上来,道:“神仙,关于昨晚那妖怪,可需要我们……”
“不必了。”她打断了二人,环顾四下,“你们就站在这,莫要乱动。”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她却已阖目凝神,并指成诀。
随着口中吟诵,徐徐清光自她脚下流淌而出,如江河奔袭,包容无数碎光攒动,四下骤然转夜,深藏在这片土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