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再睡醒,她身上还盖住他的狐裘。
易仲琛已经醒了,在一旁剖莲子,已经整整摧残了五六个大莲蓬,两个白玉碗碟中已是盛放了满满当当的莲子,去掉了中间的苦芯。
她睁了睁惺忪的睡眸,眼神有些空洞地探着四下。
她是怎么过来的?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不是在船舱外说话吗?
哦,好像是子夜过后下起了朦胧的薄雨,才躲进船舱内的。
“你醒了,我煮了冰糖莲子汤。”
弗陵看着易仲琛搬出一套煮烹煮食物的工具,甚至连装着冰糖的小瓮都备齐全了。
其实仔细观察,这个船舱里看似小是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用具备齐了,床褥和文房四宝怎么也有?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的狐疑,易仲琛说,“之前担心你不愿意帮我忙,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些东西,保证我们这些天的生活。”
弗陵将枕头砸了过去,所以一开始就早有所谋了。
易仲琛及时接过,以免将炖着冰糖莲子的盅给砸到。
“别闹小性子了。”他顺了顺她的发顶,轻声道:“吃了早饭就带你回家。”
不多时,莲子粥已经煮好了,易仲琛盛了两碗,关看卖相,倒还是不错。
弗陵盯着眼前那热气腾腾的莲子粥,哼了一声,“我要洗漱,不刷牙不能吃早饭。”
易仲琛顿了一下,往外去给她打来了水进来,待她洗涮后,又备了干净的布巾,润湿布巾后,便自然而然地伸手过来。
“我自己来。”
“你的手不能碰水。”
弗陵意外,易仲琛亲手给她擦拭着脸,殷勤备至。
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不喜欢吃热的。”故意给他寻麻烦。
易仲琛挑眉,不过能亲手喂她吃,这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我吃不下了。”弗陵推开眼前的碗,虽然不至于难以下咽吧,但他殷勤体贴的投喂真让人难以消受,“什么时候回去?我怕我爹担心。”
易仲琛取了帕子轻拭着她的嘴角,“快了。”
随之,将碗内剩下的莲子吃了进去,全然不嫌弃是她用过的,又端起他的那一碗,慢慢地享用着。
弗陵深吸了一口凉气,无奈地用手摁了摁自己抽动的太阳穴,“易仲琛,我之前都说了那么多狠话了,我其实人品不好,就是个趋利避害的小人。”
“你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弗陵:“这放眼全天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不然,我让小天帮你可不可以?”
你这样会让我完不成任务的!!!
易仲琛:“你不一样,以前我们还住在太原府的时候,总是能听书人在茶楼说到,和家有女,娉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
渣爹当年背着所有人给自己乱定的亲,到处张扬地往外头宣布,当时茶楼酒肆早已传唱易仲琛便是那与和家女儿定了婚事的少年郎。
······
准备回家的途中,不幸遇到一伙刺客的埋伏,十余人披着黑衣,埋伏在他们马车必经的码头。
可不过片刻,便被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兵士制服下来。
十几余人被蒙着眼,跪在岸边,宁死也不肯交待幕后主谋。
易仲琛嘱咐她待在船上,自己却是下了码头,拧过一刺客脖颈,刑讯逼供。
而趴在窗棂处往外看的她,没有按照他所叮咛避开这一幕,亲眼看着他将那刺客脖颈扭断,稍一抬手。
寒光一片,兵丁手起刀落,人头齐齐落地。
血色替代了朝晖。
易仲琛回过身时,见她眼底的陌生,不自觉竟慌了慌神。
······
对于女儿彻夜不归这一事,和常年早已经得知了消息,并没有怎么生气,更是在得知易仲琛的打算后,欣喜地答允了。
弗陵不知道他到底和和常年怎么谈的,反正最后只落得和常年一句,“带走带走,随便你怎么处置,那丫头真是越来越疯怔,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她。”
“爹,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你这么埋汰我?”
“你要是先找个如意郎君,生个大胖小子让你爹我膝下撑欢,再去外头鼓舞你那什么男女平等都随便你。”
这种不被理解的孤独感真是会一遍一遍摧残人的自信心。
“……爹,其实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和常年倏然一顿,见她面色凝重,心底陡然一荒,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弗陵莞尔:“你彻底失去我了。”
撂下这话后便大步转身。
不伺候了,这什么渣爹!
静月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易仲琛找到她藏身的水榭,挨着她坐了下来,手伸到水面下捞起一池碎影。
“都碰碎了。”弗陵不自觉拧眉。
“有些东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就像这池中月,你一碰就碎。”
易仲琛侧着眸看她,手忽然伸出,捧着一手的莲子。
“不会苦的,你试试。”
弗陵顿了一下,捻了一颗进嘴边,“你来做什么?”
易仲琛说,“老师说你带了一群七八九岁的女童安插在私塾上,同男童在一块上学。”
“难道女孩子就不能上学?”弗陵反问,嘴巴嚼了嚼,味道倒也不错。
易仲琛忙道:“不是不是。”
只是女童家人不太同意女孩子出来读书浪费劳力,之前和颐做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