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只有一人,就算跟着睿明帝去了也无所谓,就当报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恩情。
可他如今有了牵挂,也有了软肋。
那个义子是他当年一时兴趣收回来的,对他不过只有三分情义,可是那两个孩子却是他亲眼看着降生的,他看着他们从小小的一团一点点长大,看着他们学会走路学会说话。
他们会抱着他的胳膊,叫他祖父,会依在他身边,跟他撒娇耍赖。
安公公一直以为自己没了男人那东西,注定孤家寡人,却不想到老了还能享受天伦之乐。
那两个孩子身上虽然没有流着他的血,可是在他眼中,他们就是他的延续,是他的命。
他一人独死也就算了,可他绝不可能让他那两个乖巧听话的孙儿,也跟着他这个阉人一起去死。
安公公手指轻拢着衣袖,心中逐渐坚定下来,想起魏寰刚才锋芒毕露的模样,低声道:
“这赤邯的天,真的要变了……”
晨阳宫中,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出来,见到他站在门前发呆,连忙上前说道:“安公公,您怎么在这儿啊?”
“怎么了?”他回头。
那小太监急声道:“陛下方才服了药心情不大好,正到处寻您呢。”
安公公闻言连忙抖了抖衣袖,收敛了脸上情绪之后,这才快步走进了晨阳宫里。
睿明帝见到他时,就直接放了手中的药碗沉声问道:“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
安公公连忙恭敬回道:“回陛下,奴才刚才送公主出去的时候,她叮嘱了奴才几句,让奴才好生照顾陛下身子,奴才与公主和郡主多说了几句,这才耽误了时间,还请陛下恕罪。”
睿明帝闻言皱眉道:“你和元安说什么?”
“就是问了陛下的病情,还有需要留意的事情。”
睿明帝见安公公不像是说谎,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可是转瞬间想起刚才的事情,又皱起了眉心:“安喜,你觉得南阳对朕到底是真是假,她会不会对朕存有异心?”
安公公上前替睿明帝掖了掖被角,低声道:
“陛下,南阳公主是什么样的人,陛下应该清楚,她这些年如何对您,奴才也瞧在眼里,不说平日里公主事事恭顺,替您在朝中分忧解难,就说这次贤妃行刺您时,若不是她相救,陛下恐怕……”
他顿了顿,像是不敢说出那个“死”字来,只是低声道:
“公主若真对您有异心,她当时又何必救您?”
睿明帝闻言紧紧皱眉:“可朕总怕她还惦记当年的事情。”
或许是之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或许是往日里格外温顺的贤妃突然对他动手,睿明帝心中越发怕死的同时,也对往日笃定的一些事情和一些人都开始有了怀疑。
以前他总觉得魏寰绝不敢忤逆她,而且魏寰这些年对他也孝敬有加,除了在府里豢养几个男宠,在男女之事上放浪了一些之外,在别的事情上魏寰从来都没有越过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