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日已西沉,已而月上柳梢,肖俞枯坐大半日,一无所获。乾坤玺数次蠢蠢欲动,都被肖俞压了下去,而云龙佩仍旧入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肖俞无奈,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索性收了功,开始考虑眼前的形势。
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北漕南下的攻势是一路顺畅的,南漕的抵抗比自己先前估计的要微弱的多。只是己方眼下算得上是四面树敌,除了南漕,还要分心去应付天行苑和蒙山群盗,还有那个不知什么时候会按捺不住跳出来的万剑谷。这么看起来,阻力还是不小的。好在李存勖已经把徐温拉到了背后,在淮南行事,有了这棵大树,会方便很多。天行苑藏得很深,要找他们的老巢,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有结果的;但蒙山群盗就不同了,不但蒙山就明明白白在那里,这帮山贼离开老巢之后,也不太会匿影藏形,找到他们不是难事。肖俞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上一拨蒙山的山贼,好好教训一番,也让他们身后的万剑谷有所顾忌,不要动不动就跳出来惹事。哪怕只能消停一两个月,也足够将正面之敌南漕打掉了。到时候回过手来再收拾蒙山群盗,也算对鹿清远投桃报李了。至于万剑谷嘛,对不起,实在不是眼下的肖俞能考虑的。
肖俞找来蒋名海,想打听一下蒙山群盗在附近还有没有出现过。蒋名海有些为难地解释道:“留在扬州的人手不是很多,都在忙着接收南漕的产业,别的事情还没顾得上。”
肖俞心下了然,蒋家兄弟是孙趋庭手底下的老人了,眼里只有孙趋庭这位帮主,对鹿清远这位新晋客卿的事情,是不会真正上心的。虽说蒙山群盗是个麻烦,但终归不是冲着北漕来的,他也就懒得去管那么多。假如蒙山群盗此时打上门来,要是真的抵挡不住,蒋家兄弟会主动将鹿清远交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蒋家兄弟可以不管,但肖俞不能不管。且不说鹿清远主动将云龙剑典的秘密告诉了自己,就算没有这一节,肖俞也不会让这帮恶贼轻易得逞。
当下肖俞便力主多派些得力的人手到外面打探消息,好在原嗯南漕归附的人手大都是本地人,都是着急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把的时候,第二日一早,便有二十多人出城而去,有的去了邻近县城,有的沿着漕河北上,一张大网登时铺开。
傍晚时分,已经有几拨人赶回来了。
不出肖俞所料,前几日与鹿清远遭遇的,只是蒙山群盗众多追杀队伍中的一支。其他好几路人马仍旧未退回蒙山,还在附近州县待机而动。也许因为上次那一仗打得太过惨烈,那伙山贼连个报信的都没跑出来,其他人便存了小心,不敢贸贸然再动手,也是怕激怒了北漕。先前杀了十几名北漕精锐弟子,还可以说是因鹿清远的缘故一时误杀,可要是紧追不舍,万一北漕主事之人一怒之下全力反击,蒙山群盗可是吃不消的。蒋家兄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肖俞能看得出,但蒙山群盗却是无从得知的。
最终肖俞选定了藏身在邵伯湖东北岸港汊里的一股山贼,要杀一儆百。
抢在城门关闭之前,肖俞带着一名漕帮弟子出了城。正是他在邵伯湖对岸发现蒙山山贼的行踪。肖俞带上他,正好做个向导。
本来以肖俞的轻功,片刻间就能赶到邵伯湖边。但这位向导功夫稀松平常,肖俞只得迁就了。
这名名叫牛大力的弟子一边走,一边不是回头看看肖俞,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肖俞很是奇怪,便问道:“兄弟,你在看什么?莫非我脸上有花?”
牛大力道:“徐爷,我们那一堂的兄弟都羡慕我,有机会跟您出来。”
肖俞“哦”了一声,问道:“有什么好羡慕的?这大半夜的回不了家,跟我到湖边喂蚊子。”
牛大力道:“可不是这话。徐爷您武功盖世,据说先前武舵主在您手底下一招就被擒住,在兄弟们眼中,你可是天下无敌啊。”
肖俞失笑道:“你们可真能捧事儿——哎,听你口音,你是本地人吧?”
牛大力道:“是啊,小人自幼长在邵伯湖边。”
肖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你应该是南漕旧人。武舵主死在我们手上,你不记恨我?”这一问,其实有些诛心。武鸣修虽然不是肖俞亲手杀的,但他曾经擒下武鸣修,这算是极大的羞辱了。加之后来北漕大举进攻,南漕自武鸣修以下,也着实死了不少人。若是南漕弟子心中全无芥蒂,肖俞是不信的。但看牛大力一脸挚诚,又全然不似作伪,这倒让肖俞大惑不解了。
牛大力放慢了脚步,道:“徐爷是说,我们不该投降?”
肖俞忙道:“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先前我尝试过劝降武舵主,但没能成功。我也敬武舵主是条汉子,可惜,各为其主,我一直心存遗憾。”
牛大力道:“我只是个低阶弟子,平日没多少机会见到武舵主,只我们堂主说起,说武舵主武功高强,为人仗义,对兄弟们赏重罚也重,因此大伙儿对武舵主是又敬又怕。那夜北漕强攻,好多兄弟都死了,我很害怕,以为自己也活不了了。但韩爷说了···”肖俞本想问“韩爷”是谁,旋即想到坐轮椅的男子韩山,武鸣修结拜的兄弟,牛大力所说的韩爷想必就是他了,便没有出言打断。牛大力接着说道:“韩爷说,我们出来只是讨口饭吃,为南漕出力,为北漕出力,没有多大的分别。不过是一碗饭的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