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遥出来,柏思新冲她招了招手。
时遥跟这两人都不熟,现在调节气氛的张妍不在,只想有事说事,说完走人。于是非常简单粗暴地问卜一鸣找张妍什么事。
“不找张妍,一鸣其实是陪我来找你的。”柏思新说。
“找我?”时遥有点意外。
“是啊。”柏思新说,“上次说想借你的笔记看一下,现在方便吗?”
他怕时遥为难,又补充道:“就上次年级组长展示的那本就可以,主要是学习一下思路。”
时遥上次只当柏思新是随口客气,并没想到会真找上门来。毕竟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有点匪夷所思,年级第一借勤奋笨蛋的笔记学习,是学习怎么考得更低吗?
时遥拿定主意不丢人现眼,但柏思新又说:“你要是不方便借笔记,就跟我讲一讲记录方法吧,周末可以顺便一起吃个饭。”
时遥衡量再三,认为跟不熟的人吃饭外加瞎叨叨更麻烦,最后还是把笔记借给了柏思新。
临走,全程沉默的卜一鸣叫住了时遥:“麻烦跟那谁说一声,今天晚上我在校门口等她。”
卜一鸣说话时面无表情,声音低沉有力,如果不是知道主角是张妍,这人说话的口气定让人以为是校霸pk下战书。时遥倏地一愣,点点头,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看热闹的学生见时遥进屋,迅速地坐回了位置,私底下则在议论纷纷。
时遥是二班著名的木头美人,美则美矣,不爱搭理人,尤其不爱搭理男同学。时间久了,大家自动地把时遥与“男生”划在了两个词库。今天柏思新和卜一鸣找上门来,大家猜测的思路也很一致——大概是又要用她的笔记搞巡回展播,督促学生好好听课。
这种话题不是很有意思,大家说了没几句便又转回到了成谜的“卜新”cp上。
自打二号开学,张妍晚上就被强制跟着卜一鸣一起回家,动辄还要被他揪着挑灯夜读一个小时才能睡觉。前一天晚上她不堪压迫先行潜逃,早早上床却忐忑得半宿没睡,以至于这会儿的装睡居然弄假成真,趴在桌上真的睡着了。
时遥回到教室,推了张妍一把:“别装了,人走了。”
张妍迷迷糊糊抬起头,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迷茫地问:“什么人?”
……
“还能是什么人?”时遥把手机扔到了她跟前,“卜一鸣。”
张妍的睡意猝然消散,坐得笔直:“他来找我干什么来着?”
时遥打开文具袋,余光一扫张妍桌上的《花季雨季》杂志,决定按下主要事件不表,对张妍道:“他给你留了句话——今天晚上校门口等你。”
“没别的了?”张妍紧张地拽着时遥的衣角。
“没了。”
“那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生气?郁闷?还是满不在乎?”
……
时遥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认真问张妍:“卜一鸣有过表情吗?”
“完了。”张妍说,“面无表情,没笑,那肯定是生气了。”
时遥看着碎碎念的张妍,对她和卜一鸣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识——张妍必定通晓《卜一鸣微表情大考》,否则要按她的说法,这位篮球队长大概小时生气,毕竟从没听人说过以“凶煞”闻名的卜一鸣笑起来什么样。
张妍把卜一鸣形容得宛如青面獠牙的恶鬼,说是晚上时遥要是不陪着她,卜一鸣就会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时遥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放学后只好当起了护花使者,一路押送张妍走到校门口。
结果这位长得颇俊的恶鬼既没露獠牙也没呲血口,只不痛不痒地教训了张妍两句,就应她要求带她去了卖铁板里脊的小摊。最后张丢给了卜一鸣,冲时遥摆手:“我们先回家啦!”
时遥没看到预期中的热闹,反平白被喂了一嘴狗粮。
校园门口聚满了等待孩子的家长和招揽生意的小吃摊,摊主们长年累月打拼此项业务,技巧娴熟,早已形成堪比流水线的作业水平。时遥没有立即回去,她站在暗处远远注视张妍和卜一鸣交谈着排队等待。五六分钟后,张妍拎过了装夜宵的袋子,两人消失在了人海。
时遥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受控地涌出了一点醋意。
人跟人真是比不得的。
有的人家庭温暖,不愁吃穿,性格可爱,老天爷还附赠高大帅气竹马一枚。还有的人,就像她这样。
感时伤怀情绪刚酝酿一半,手机嗡嗡震了起来。
周围很嘈杂,时遥把听筒贴近了耳朵:“喂?”
“下课了吗?”叶添那边的背景音里有着相似的杂音,“我到了,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学校对面的马路牙子,有一个大瓦数路灯,如果不是总被卖鞋袜橡皮筋的小贩包围,很有种t台中心的感觉。特适合叶添发骚。
时遥闻言抬起了头,旁边小贩适时地吆喝了一声,她的视线便和这声音一起,越过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落在了马路对面。
街边路灯昏黄,可见不知名的小飞虫在灯下盘旋,偶有一阵小风吹过,拂动了路灯下面的树叶,光便也流动似的淌了起来,映在了拿着手机的男人身上,给高大英挺的人渡上了一层柔软的烟火气。
她方才冒出的那点酸味忽而就变作了这夜空里的一只流萤,扑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