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遥前一晚没有设置闹钟,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
她睁眼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穿起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叶添起床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正咬着油条坐在餐桌前看文件,见时遥出来,朝她扬了扬眉:“大姨妈还闹腾吗?”
兴许是因为那粒止痛药,兴许是因为红糖水,还有可能是托了热水瓶的福,昨晚的痛感已全然消失,时遥揉揉眼说:“不疼了。”
“睡得也挺好的,”早上的声音有点沙哑,时遥清了清喉咙,看着脚尖又说,“昨晚谢谢啊。”
叶添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态:“都得还回来的,谢什么。”他说,“去洗漱吧,一会儿把早饭吃了。”
时遥洗漱完毕,餐桌上已经多了一套餐具和一盘煎蛋,一杯热豆浆。
她犹疑地拉开了餐椅,问叶添:“这是留给我的?”
“嗯。”
她又问:“鸡蛋也是你煎的?”
“嫌弃?”
“不敢,我是觉得煎的还挺有水平。”
叶添拿笔勾勾画画完一份文件,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守得住寂寞创得了辉煌。你哥才华横溢,煎鸡蛋都要比凡人好吃一倍。”
说完他又把玻璃杯推得离时遥近一点,温声道:“趁热把豆浆喝了,你不能吃凉的。”
时遥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很顺从地把豆浆油条和鸡蛋全吃了个干净。
吃好饭,时遥收拾盘子准备去刷,还没等她站起来,叶添的长手已经把一摞碗筷取了过去。
“写作业去,”叶添说,“高三学生了,怎么这点自觉都没有?”
“叶添,”时遥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住你家啊?”
叶添很娴熟地刷着碗,留给时遥一个挺拔的背影:“为了让你帮我处理家务——但这不是特殊时期么,你现在碰不得凉水,等你好了以后洗完拖地一样都少不了,急什么?”
他余光瞥见时遥还杵在门口,又说:“我是社会主义下的好公民,还没沾染资本家那套食人血肉的丑恶嘴脸,体谅一下你这个劳动工作者而已,可别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时遥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只好服从调遣,回屋写作业。
周六这天两个人都休息在家,但是又都各自有事要忙。时遥有做不完的习题试卷,叶添那边也有写不完的邮件,隔着一堵墙,时不时能听到有电话打来,而叶添每每接起电话都会蹦出一连串陌生的专业术语。
时遥发现叶添之所以忙,有一半的原因都与一个名为“股市”的集团有关,一会儿要对方发资料,一会儿要视频会议。起初她还以为“股市”就是“十年炒股两茫茫,先亏车,再赔房”的那个股市,后来听出这似乎是个公司,才闹明白叶添敢情是打了两份工,周末也不闲着。
时遥听了两耳朵就没再仔细琢磨,她本来也无心管叶添的工作状况,竖着耳朵听墙根是另有原因——她原是本着光荣劳动的目的来的,现在倒好,小到接水大到拿外卖,叶添一样都不准让她做,完全把正常的生理期当成了坐月子来养,弄得她连上趟厕所都要小心翼翼。
吹着空调好吃懒做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周末就这么一晃而过了。时遥保守估计,自己大约胖了三斤,
周一一早,时遥上学,叶添上班,临走前交待她:“记着找老师把住宿退了,我那个追求诗意的角落有点积灰,需要打扫。”
时遥没言语,只跟他挥了挥手。
上午公布上周测验结果,学生们周末浪费青春的喜悦被成绩单一扫而空,考的好的闷声暗喜,考的不好的哭天抢地,教室内一时哀声四绕,堪比魔窟。
张妍看着试卷上几个鲜红的叉号,愁眉苦脸地哀叹:“完了完了,我肯定考不上大学了。”
她伸过脑袋,看看时遥的卷子:“诶……咱们不是思路差不多么,啊呀,小数点弄错了。”
时遥面无表情地盯着试卷上没来得及做最后一道大题,随手拿了张草稿纸列出公式:“你要是能用心一点,成绩肯定比我好。”
这倒不是她安慰张妍,张妍脑回路清奇,爱好广泛,每天用于学习的时间大概是时遥学习时间的五分之一,上课几乎不是睡觉看小说就是发呆,光凭课后时遥半桶水的讲解就能维持班级前二十名的成绩,其智商可见一斑。
“可是我就是坐不住啊,”张妍撇嘴说:“你不觉得专心也是一种值得赞颂的学习天赋吗?我只要坐一会儿就又饿又渴,想看综艺,想看漫画……诶?我怎么觉得两天没见,你脸好像圆了。”
“错觉,”时遥果断说,“你不是想考上某明星的母校么,研究我的脸可没有帮助。”
一句话让张妍老实地看起了卷子,时遥的思绪却乱了起来。
人曰心宽体胖,脸是不是真的圆了时遥不清楚,但她觉得这两天的确过得很宽心。不光是因为有舒适的空调房,柔软的大床,更重要的是跟叶添这个嘴上爱跑火车的人待在一起,她有种不必躲躲藏藏的惬意。
她不用时时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不用刻意绕开谈及父母家庭的话题,不用想着怎么避过室友们的八卦打趣,只用做她自己。反正她是什么样子,叶添一直都知道,没必要装,也没必要藏。
时遥放下了手中的试卷,对张妍道:“我以后不打算住校了。”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