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提了提黑丝纱裙,大抵是担心地上的血水沾染到身上,弄脏了衣裙,她踮着脚尖,活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只是手指上的殷红在衣裙上留下一个个指印,瞧着就像是点点梅花。
女子厌恶的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叹了口气,随即轻声说道:“你们也饿了,去吧,好好享受。”
说话间,女子身上的黑丝纱裙竟然缓缓拉长,就像是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只是那团阴影不断地蠕动着,渐渐将半个屋子的地面都覆盖起来,继而攀爬到那些尸体上面,将所有的尸体都包裹起来。
黑色的油状布料俨然只有薄薄一层,,那些被覆盖起来的尸体却是如同落入水中,渐渐的向下沉积,不多时,只剩下一点涟漪,随即,那些四下蔓延的黑色阴影又汇聚在一起,向着女子脚下蠕动。
很快一切又恢复原样,地面上的那些尸体消失了,女子依旧是穿着黑丝纱裙,嫣然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却是忽然回头,抬眼瞧着上方,轻声笑道:“看够了没有,梁上君子。”
一个少年从房梁上跳下来,嘿然说道:“都说蛇蝎尾后刺,不过妇人心,当真是诚不欺人。”
说话之人正是一路从下城行来的子语,他大咧咧的往前走了两间挂着的一个匾额,叹了口气,“也怪那些贼人不长眼,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没有弄清楚,便闯进来了。”
那块儿牌匾约莫有两臂长短,挂在楼宇间的牌坊上,上书四个字,蝼蛄石窟。
说起这四个字,鹿台城附近的游侠大都是谈之色变,只是子语有些不置可否的巴巴嘴,“实在是无法相信,让人闻风丧胆的琉璃地蝼蛄石窟竟然是这样一处清幽之地,听闻四掮客中有一位万魂石女专门坐镇此地,大抵便是姑娘了。”
琉璃地蝼蛄石窟,但凡是叛逃战争贩子的囚徒,都会被送往此地,然后被薄皮削骨,魂魄炼化为灯油灯芯,终年不熄,生不如死。
这也是许多游侠哪怕是不愿与战争贩子同流合污,也不会与他们剑拔弩张的缘由,战争贩子的铁血政权,便是源于对这里的恐惧。
女子却是施了一个万福礼,娇滴滴说道:“什么万魂石女,实在是太难听了,公子若是愿意,可以唤人家的闺名,叫我薇薇可好。”
万魂石女,陈薇。
四掮客各司其职,陈薇掌管战争贩子的刑罚,只要是被她盯上的人,定然是没有好下场,城墙上的那些杀鸡儆猴的人头,与她的手段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话间,女子款款而来,竟是贴着少年站了过来,脸颊上晕染出一抹红晕,她施施然笑道:“这处蝼蛄石窟平日里一向清静,很少有客人拜访,公子倒是有闲情雅致,来此做客,便让奴家好好招待一下公子。”
女子好似青葱一般的手指向着少年的脸颊摸了过来,少年却是猛然间一把攥住对方手腕,有些嫌弃的说道:“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让人误会了多不好。”
陈薇只当是对方少不更事,在说浑话,便轻声软语的笑道:“误会?误会什么?难道公子还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怕,怎么会不怕。”子语略作沉思的说道:“都说万魂石女吃人不吐骨头,所谓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那可就大大的不秒了。”
陈薇蹙了蹙眉头,手指微动,一道黑影出现在少年后脖颈,两道剑光闪动,少年的身影俨然一分为二,只是女子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了,面前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适才被斩断的只是一道残影。
子语拍着胸脯,出现在阁楼外的院子里,他心有余悸的说道:“瞧瞧,刚才还甜言蜜语,转眼便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啊。”
陈薇看向楼外,收敛了那副妩媚的神态,冷颜质问道:“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句话已经不需要作答,女子的身形同样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已经出现在少年面前,手指如刀,再次向着少年脖颈刺了过去。
子语闪身让开,却发现衣袖上竟然出现一些切口,切口有大有小,十分凌乱,就像是被许多刀刃快刀转乱麻的划过一般,他低头一瞧,暗道不妙,不知何时,自己脚下竟然出现一团黑影,似油似水,又像是柔滑的绸缎,不断地有细如发丝的东西拔地而起,稍不留神,便会留下一些伤痕。
子语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手指立时被洞穿了,那些纤细的黑丝密密麻麻,锋利如利刃,稍有不慎,便是千刀万斩的结果。
子语立时将缠在手臂上的黑丝撕扯开,手臂上、手指间皆是血口子,他一蹬地面,脚下石板被踩出一圈裂隙,人已经出现在身后的屋脊上,地面很快被那片黑影吞噬了。
陈薇掩嘴轻笑道:“臭小子,在我的魂刃面前,如何逃窜都是徒劳的,那些细如毛发的利刃,一旦沾了身,便休想全身而退。”
子语忽然觉得手指间有些麻痒,他神色一凛,急忙向手臂手掌上的切口瞧去,却见血口子中,隐隐浮现出一些游动的黑丝,转眼之间,已经侵入血脉。
陈薇嫣然一笑,勾了勾手指,媚相横生,站在屋脊上的少年却是整个人僵在那里,手腕上骤然出现一个血口子,一条黑丝从血口子中钻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随即缠绕在少年手臂上,整个袖子应声断裂,少年手臂上留下盘旋向上的一圈血痕。
那黑丝却是顺着血口子侵入体内,再次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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