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要攻破龙门也好,又或者是洛阳也罢,我等的兵马都是不够的,”白子龙说话的时候,始终在观察着李怀的表情,注意到其人神色如常,便继续道,“对比贼军,我等是有劣势的,毕竟贼军占据着地利,所以想要扭转局势,就要尽可能的获得我等的优势。”
“你是说……”顾天明明白过来,便试探性的问道,“人和?”
“正是人和!”白子龙点点头,对着李怀正色道:“贼军看着势大,其实先天不足,他们是趁着朝廷无暇他顾的时候,强行占据了雄城洛阳,但要认识到,这种占据,只是靠着兵力强行控制,但洛阳集齐周边的民心,他可是半点都没有拥有,是靠着兵锋,威胁着这些人行事,这便是胁迫……”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是听着眼前一亮。
就连李怀都是心头一动,感到了一些启发,进而不由留心起来,想要听听这位英俊将军的进一步计策。
终于有个靠谱的了!这个听着,似乎可行!
李怀凝神细听,期待着白子龙接下来的论断。
实际上,他的说法,已然将众人的思绪给打开了,只是看顾天明等人的表情,就知道在短短时间内,他们都想到了很多。
只不过,比起深思熟虑、明显已经谋划了一阵子的白子龙,其他人突然想到,难免会有偏差和疏漏的地方,更容易片面和思虑不周,所以其他人都理智的保持了安静,一副等待白子龙展现真正技术的样子。
白子龙倒是不负众望,笑眯眯的说道:“所以,当下有两点人和,是我等可以利用的,这第一,乃是贼军之内,第二,则在贼军之外。”
顾天明点点头。
那蒋班已经忍不住说道:“原来如此,贼军之内其实是乌合之众,因为他们之前侥幸胜了几场,所以还能勉强维持局面,可一旦碰上局面不对的情况,恐怕顷刻之间,便会土崩瓦解!”
旁边的武畅听着,觉得不能让禁军的人比下去,就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发表个什么看法,于是开始思考。
白子龙笑了起来,顺势说道:“土崩瓦解虽不至于,但浮现分崩离析的趋势,还是很有可能的,原因正像蒋将军所说的那般,贼军本身的班底,其实已经不在了……”他看向李怀,语含敬佩的道,“这还多亏了君侯最早的布局,最初的时候,君侯给枢密院出策,贼军连战连败,那罗致远在河中之地积攒了几年的兵马班底,几乎损失殆尽,而且丧失了军胆,如今的这支贼军,其实是在原本那支兵马的残骸上建立起来的,对他罗致远并不见得多么忠诚。”
众人听着,便都点头称是。
安再怀则道:“正是这个道理,只可惜之后君侯被架空,因为朝中那些人的私心,前线局势急转直下,我等虽在前面奋勇杀敌,奈何却总有扯后腿的,监军的权责比领军的将领还要大,让贼军重组的乌合之众打出了军心,反倒是凝聚起来了。”
“哼哼!”朱泾次等人忍不住冷笑起来,其中含义,颇为耐人寻味。
蒋班听着便要发作,却被顾天明拦住,后者摇摇头,用眼神指了指李怀与白子龙,蒋班这才反应过来,很是不甘心的忍住了心中之言。
倒是那武畅,这时脸憋得通红,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白子龙则道:“所以,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关之山等人的计谋,贼军的乌合之众暂时有了联合之意志,这看似坏事,其实是好事,因为这也蒙蔽了贼军的眼睛,让他们产生了误判。”
他的目光从李怀身上收回,扫过其他人,淡淡说道:“我听说,此番护卫洛阳,罗致远最初的班底,都被调配出去,分散成几支,形成基层军官,用来调度外围的诸多兵马,相对而言,这镇守洛阳的,反而多是新兵,不仅没有经过沙场考验,更没有真正归心,只是靠着罗贼威压,以及暂时的兵家之胜而勉强捏合起来,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不愁他们没有动静!”
“妙啊!”武畅憋了半天,终于吐出来两个字。
白子龙轻轻点头,转而继续道:“这是贼军之内的人和,想来君侯早有预料,可以调动这些贼兵。”说着,看向李怀。
其他人也是顺势看了过去,入目的正是李怀淡淡的笑容,顿时,所有人的心里都踏实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此刻李怀这心里却是暗暗叫苦,想着你这说的不错,我听着也不错,可怎么调动这些人,这可是个问题啊!
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保持微笑,但这个表情维持起来太过勉强,担心自己一不小心露怯,李怀顺势就道:“那这贼军之外呢?”
“贼军之外,正是这洛阳内外的黔首、百姓和宗族!”白子龙笑了起来,随后提高了音量,“诸君,罗致远乃是逆贼,其不过侥幸得胜,暂据洛阳,可天下之人都知道,派你不可久也,其早晚覆灭,从贼之人,但凡有些思虑,就知道与之相合乃是自寻死路,试问,那些家大业大、人脉关系盘根交错的世家大族,又如何能够甘心与贼?百姓畏惧贼兵淫威,一时想从,但又怎么能够放心?”
秦修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那些大族为了自身的族群血脉,不敢与贼翻脸,防止对方狗急跳墙,被族诛,可同样不会真心相与,必有谋划,欠缺的无非便是途径,只要有人带头,想来很快便会主动反正,若是朝廷能够许诺,对那些被迫从贼的世家子弟,也能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