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霏从宴席的一角站起身来,她手举着酒杯一步步向许烟走来,嘴边挂着残忍的笑,眼神里的情绪是许烟所看不懂的。许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退无可退。
她惊恐地向周围打量了一圈,仍旧是在梁宫,仍旧是她和梁钰的婚宴。她看到梁钰就在不远处和梁国的大臣们寒暄着,可是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远的原因,她压根看不清他的样貌和神情。她扭回头来,才发现这里坐着的许国大臣们都没有了样貌,只有一步步向她走来的柳霏容貌清晰可见。
许烟看着柳霏对她轻笑了声,那笑容中不无嘲讽的情绪。柳霏只走了几步的距离便来到了许烟面前,许烟这次才算彻底看清楚了她,她的眼神中除了以往的嫉恨以外,还多了一丝同命相连和同情的感觉,即使许烟压根不知道柳霏为什么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柳霏举着酒杯对许烟道:“我真的没想到,这一世的你会做出这种选择。”许烟疑惑地皱起眉:“你在说什么?”柳霏唇边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很久才对许烟道:“我以为我们是竞争对手,可现在看来,我们不过都是一样的被命运愚弄的蠢人罢了。”许烟早就知道柳霏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如今听着她这些玄乎其神的话语,她仍旧是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柳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像是覆盖了梁国冬日最寒冷的雪一般,她的眼神飘向远方,轻声吐出一句话:“虽然我不像承认,虽然我想祝福现在的你。可是许烟,命就是命,你逃不掉的。”在她说出这句话后,许烟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以往那些梦境中那个被困住的女人对她所说的话。
“许烟,许烟你不爱他了吗?这是命,你逃不掉的。”
“你问我是谁?我就是你啊,许烟。”
梦里那个女人凄婉的声音萦绕在许烟耳畔,尽管她用力的想要摆脱,可那声音还是不依不饶的将她缠得越来越紧。不,不!你撒谎,你究竟是谁?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许烟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离她们的束缚。
“烟儿,烟儿你怎么了?”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谁?许烟想要睁开眼看看,可是眼皮却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一般,无论怎样都难以睁开。身边那人的呼唤声越来越焦急,她甚至能感到他的呼吸就喷薄在她的脸上,救救她,快救救她!
“叮——!”随着熟悉的一声铃响,许烟像是突然被解除了束缚一般醒了过来。她满头大汗,甚至能感觉到背后已经湿透了。她彷徨地向四周看去,却只看到迎春坐在她床边,担心地用帕子为她擦着汗。
许烟的嘴唇都在发抖,若不是她看到了熟悉的布置,这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许国。还没等她开口问询什么,迎春便率先开口道:“陛下可觉得好些了?一会子奴婢就为陛下点些助眠的香过来。”许烟的神智在迎春的问话声中渐渐恢复,此刻她虚弱地点了点头算是勉强回应了迎春的话。
迎春见她神智恢复过来,将一旁的茶水端到许烟面前:“陛下喝杯茶暖暖身子缓一缓,奴婢先去为您准备身衣服换,穿着这衣服睡觉怕是会着了风寒。”许烟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异样,在迎春起身的时候,她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角问道:“梁钰人呢?”迎春低垂着眸子恭敬地回道:“梁王陛下起夜去了,也正是因如此,奴婢才敢进来看看您的状况。”
许烟点了点头,胸腔内那颗急速跳动的心在迎春点的安神香中逐渐恢复正常。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到喉中的干涩,忙自己端来茶水继续品着。迎春已经出去为她取换洗的衣服了,许烟的眼神瞟向他们屋子中那个巨大的衣柜,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
那个熟悉的声音自她小时候梦魇的时候便会出现,将她及时地从梦中唤醒。而每当她听到苏醒后,她第一个看到的人都是迎春。迎春总是会拿着一方手帕坐在她床边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而房间中都已经燃起了冷香。一切的一切,都与今晚的场景无甚两样。
许烟的眼睛迷成一道极细的弧度,今日宴会上柳霏对她所说的话,那个奇怪的梦和从小一直在她身边陪她长大的迎春......这一切的一切,背后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她轻轻放下茶盏,思绪沉入这深深的夜里。
梁钰看着匆匆向他走来的迎春,紧握着的双拳彰显了他此刻的暴nuè_qíng绪,他眸光中是极力掩下的危险意味,他沉声道:“烟儿现在可好些了?”迎春听到他的问话,跪下回答道:“回梁王陛下,陛下已经缓过来了。”
梁钰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因此放弃盘问。他向她一步步走进,伴随着他恶魔般的声音:“告诉我,她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食指挑起迎春的下巴,强行逼迎春与他对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用这种方式让她清醒的?”
迎春的双眸在他的逼问下缓缓闭上,她知道这么多年以来的掩藏的秘密,就要在今夜被这个危险的男人知道了。迎春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一个令她无比愧疚的人。对不起,主人。
梁钰是在寅时的时候进来的,那个时候的天空正处在混沌与破晓相交织着的阶段,黑夜中透着希望的光。许烟就这样坐在窗口品着茶,看着外面一点点明亮的天空,一言不发。她听到了梁钰进来的声音,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