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秦府门前时,两人都被从中传来的浓浓血腥味熏退了好几步。待再睁眼看时,已被眼前所及惊呆。秦府家丁、丫鬟都躺在血泊中,血液蜿蜒成一条河流向两人流去,银色的月光照耀在如此景象下,显得悲凉又可怖,树上乌鸦发出的叫声也显得异常凄厉。印着“一世长安”的匾额也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下,上面遍布的新鲜脚印表明有人来过秦府。或许,还没有走?!想到这个可能,殷泓一把揽过还在发呆的迎春,藏到离他们最近的房间。
果不其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殷泓捂住迎春的嘴,躲入床底。二人皆不敢出声,就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殷泓放开迎春,盯着向床边移来的脚,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随时展开进攻。近了?近了!殷泓飞身而出,一拳打过去,却被那人轻松接住。那人一袭月白长衫,一双清澈眸子,仿佛随时可洞破天机。周身流转的温润光华气质,竟让殷泓不敢多加造次。
这时,床下传来一声极细的呼唤:“哥哥,快放开殷泓!”秦斐煜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立即放开了殷泓,自床下将迎春抱出。看着迎春凌乱的造型,斐煜心疼死了。不过,想到爹娘的惨死,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用力托住她的肩,沉声道:“春儿,哥哥怕是不能再伴你身侧。爹娘费尽心力才将我送到烟城,没想到这狗皇帝竟还是不放过我们秦家,追到江南也要将我们秦家断后!不过你放心,哥哥定会护你周全!”
语毕,又转头看向殷泓,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打量了他一番,沉思片刻道:“虽不知少侠是何方人士,但如今情势危急,官兵怕是马上就搜要到这房间了。这床下有个机关,是爹爹托以前屋主修的。一旦启动,便会出现一个密道。只是启动后,你们只能向前走,没有回头的路。幼妹尚且无知...所以恳请少侠护春儿周全,此等救命之恩,若斐煜还有幸活下,定当以厚礼酬谢!”
言罢,几人听到门口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哈哈,这秦府可真是有钱,瞧瞧这路都是拿上好的玉石铺的!”
“而且那秦家小妞虽是个傻子,但听闻也是个貌若天仙的妙人儿!而秦家少爷那出尘的气质...嘿嘿,怕是要给咱们头儿尝个鲜了!”
听到这污言秽语,秦斐煜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在官兵要打开房门时,迅速将迎春与殷泓推到床下,启动了置于床头的密道开关,听到官兵步步紧逼的脚步声,并未惶急,反而拿出破釜沉舟般的力气大声道:“世人皆是些瞎子罢了!迎春莫怕!”官兵被这声音所震,当即破门而入。
只见秦斐煜拿着泠冀剑等着他们。大批官兵听闻风声后赶来,看见的却是秦斐煜在那小小的屋中不断砍杀着每一个想要靠近窗边的人,挥舞着的泠冀剑折射出一道道寒芒,杀红了一双清润眸子。
迎春想,大概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身上插着那把泠冀,倒在床边,墨黑的瞳溢满了悲伤,乌丝散乱在地板上,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地流入未完全闭合的地道口。
他费力地开口道:“春儿,是哥哥和爹娘对不住你...”迎春看着那双自责和悲伤的眼睛疯了一般地摇头。不!哥哥不会这样倒在地上的!他应该是那个为她半夜去买梅子的清俊男子!应该是那个骑在大马上逗她笑的温润男子!他应该是那个承诺护她一世的人啊!看着地道口一点点闭合,粘稠的血滴在她脸上,她疯狂地擦,疯狂地抹,却总是觉得身上有着擦不掉的哥哥的血。
殷泓看着她将自己雪白的身子抹得通红,只得制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再伤害自己。迎春看着完全闭合的地道口,崩溃一般要冲上去。指甲抠着木地板,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喊声:“哥哥,别丢下春儿!你要春儿怎么办!你要春儿怎么办才好!”
殷泓看着迎春如今的样子,心疼地想:前不久还与他笑脸相迎的女子,如今竟经历了如此变故,常人怕也是受不住的,更何况她。看着她发狂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点了她的睡穴,背着她向地道深处走去。
迎春不停的说着话,意识却从当前的场景之中渐渐抽离。当她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围在她身边一脸嫌弃的狱卒。他踢了踢迎春的身子,看到她醒了,才收回了脚。他有些不耐烦地对她说:“不是说要去送你主子最后一程的吗?我看你如今自己都要跟她一起上路了,还要送她?”
方才那一幕幕画面实在是太过真实,迎春尚未从那冲击中缓过神来。她呆呆地盯着某一处发呆,直到那侍卫再一次踢了踢她,才缓过神来。他颇为烦躁的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去的话我便跟外面的人通报一声。”
迎春的神智渐渐回了过来,她看向那人,神色之间仍带着些茫然。可是那人方才的话她已经都明白了过来。就在那人耗光了所有耐心拔腿要走的时候,迎春拼命地拦下了他。他低头看着她,用力的往出拔了拔腿,却仍是被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禁锢得死死的。狱卒不耐烦地道:“若是要走就快走,别这么磨磨唧唧的,没的让人生气。”
迎春忙不迭的点头,随着他退了下去。暂且不管她方才梦到的那些是什么,究竟会对她有什么用。现下最为重要的便是许烟,她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她的身边空空荡荡,再没有了任何可信之人。
迎春握紧了双拳,坚定地向他